寄云和冰糖跟了秦宜宁这么久,深知她的种种为难,哪里会不明白她心里的痛苦?
这种明明知道刀子就悬在头顶要落不落,刀柄还攥在别人的手里,他们偏偏毫无办法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二人想劝说秦宜宁,却找不到说辞。因为秦宜宁比任何人都要清醒,比他们要聪明的多,他们的那些苍白的语言只在脑海中盘桓一圈,未曾出口就已觉得毫无用处。
三人静默着,直到夕阳西下,殿内渐渐被黑暗笼罩。
殿门外,有宫人挑起了宫灯,温暖的灯光从殿外照射进来,菱花格扇在地面上投射出清晰的影子。
冰糖和寄云去掌了灯,殿内被橘红的灯光照亮,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烛火燃烧时的气息以及饭菜的香气。
“王妃,晚膳送来了,您晌午就没怎么吃,这会子好歹也要吃一些啊。”寄云担心的劝说着,“您一直这么着,事情还没想清楚,人先熬坏了可怎么得了?您需得自个儿保重,才能想出办法来啊。”
“是啊,您老是这么着,顺妃或许也会看出您不大一样的,传进圣上耳中怕是不好。”冰糖小声提醒。
秦宜宁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只是人的情绪又哪里是说控制就能够控制的?
秦宜宁这时真希望逄枭就在身边,那样她就可以放心的靠在他怀里,将所有的难题都丢给他去处置,她只管放心的等着好的结果就是了。
可是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这种命,从来都要费尽心思的去做事情,去谋划,才能换来别人平平常常就能得到的安稳。
她有些泄气,却要咬牙撑着,她没有时间去抱怨,更不能怨天尤人。
强迫灌进去一碗粥,秦宜宁觉得不那么冷了。
这样空寂的宫殿,这般孤独的橘红烛光,让她想起了当初在夕月被囚禁时的日子。
夕月……
忽然,秦宜宁猛的站起身来,拉着寄云道:“寄云,我想请你帮我传一个消息出去给钟大掌柜。”
寄云连忙点头:“王妃,您吩咐。”
秦宜宁想了想又摇摇头,“不,你不能去冒险,亲自出宫太难了。这样,我进宫之前,父亲曾经告诉我御书房伺候茶水的有一位名叫江远的内侍,是他和王爷培养的人。你想办法悄悄地寻到他,让他帮忙给钟大掌柜传一封信出去。”
寄云犹豫的道:“王妃,那人可信吗?若是他将信中的内容泄露了,对您可是大大的不利,还是奴婢想法子出宫去告诉钟大掌柜的好。”
“不行,我身边就带着你和冰糖,平白无故的我身边少了一个人,外人一定会生疑的。况且你当皇宫是说出去就出的去的吗?你还是听我的。至于那信,我会写的含蓄一些。更何况圣上已经对我下了杀心,我就是写什么也无所谓了,我就算继续循规蹈矩,他照样有本事找出我的不是来。”
秦宜宁寻了画眉用的眉黛,在自己一方帕子上写了要告诉钟大掌柜的话。这方帕子她用了很久,钟大掌柜应是认得的,内容上她也没说的非常详细,寥寥几笔,外人看到估计也看不明白。
她让钟大掌柜去找廖知秉,让廖知秉带人利用追踪蛊寻找弥诺部的族人,求弥诺部的人去天域关外救人。
这是秦宜宁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夕月虽在沙漠之中,可是有了追踪蛊,带足了水源和干粮出来倒也没有什么危险。而且他们距离秦槐远较近,甚至比逄枭直接去驰援要近的多了。
也不知道这一切来不来得及……
秦宜宁将帕子折好交给寄云,“一旦被发现,立即毁掉帕子,不要冒险,安全第一。”
寄云点头,郑重的收好帕子,“王妃放心,虽然翻出宫墙不那么容易,可是去寻个把人不叫人看到,奴婢还是办得到的,您就放心吧。”
秦宜宁轻轻地拍了拍寄云的肩头,“那我便推说身子不适,提早睡下。相信顺妃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来找我的麻烦。”白天顺妃都没来,晚上说不定要被招幸,就更加没有那个闲工夫了。
秦宜宁宽衣解带,早早的躺下了。冰糖未免被人看出异常,索性一步动不动的守在秦宜宁的身边,没有人来找索性也不出去。
秦宜宁在心里一声声的祈祷,希望寄云能够顺利,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又
祈祷弥诺部的人能够如从前说的那般忠诚,肯帮助她去营救秦槐远,更祈祷他们能赶得及。
心思百转,患得患失,不知不觉秦宜宁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许是白日里动脑太多,又惊又俱,她睡的也不踏实,梦里都是父亲被追兵半路劫杀的场景,亦或者有人暗地里下毒毒害父亲的场面。
她睡着了都在惊恐不安,额头上直流冷汗,冰糖看着都觉得心痛不已。
如果王爷在这里,瞧见王妃被人吓成了这样,还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说不定亲手去撕了罪魁祸首的心都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