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林中,雪光映着月光好火把上的暖光,让秦宜宁能清晰看到眼前天机子的情况。
背后的那一箭正在后腰处,正是要害,大腿上的贯穿伤也伤着了血管,鲜血丝丝缕缕的在雪地上燃成了一朵红莲。
秦宜宁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是是是,我是麻烦精,我不好,你别说话了,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勉力站起来,用尽全力的喊着:“冰糖,冰糖!”
可是林子很大,眼前的战况混乱,兵刃相碰声和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冰糖藏在东南方向,一时间根本就听不见。
天机子翻了个白眼,虚弱的骂道:“你嚷什么嚷,怕追兵找不到你?”
“可是你……”
“我怀里,有,有药。”几句话的功夫,天机子越发的虚弱了。
秦宜宁赶紧上前,艰难的扶着天机子侧身,在她胸前。
先拿出来的是一个散开的油纸包,里面是夹着熏肉的大饼,又拽出个包裹严实的油纸包,那形状一看就是个鸡腿。
天机子直撇嘴,眼看着秦宜宁从她怀里拽出五个装零嘴儿的油纸包,这才摸出一个小瓷瓶来。
秦宜宁顾不上其他,扒开瓶塞就往天机子嘴里倒。
“太,太,苦了!”
“这是你自己的救命药,苦也要吃!”
天机子虚弱的吞了药,趴在地上,口中还不住的喃喃:“难道,本仙姑,注定有此一劫,你这个变数,麻烦,都怨你,我,若,若不是你,本仙姑还有几十年,几十年可以吃吃喝喝,潇洒快活,都是你这个,烦,大变数,都是你!”
“是我不好,我带累你了,你省些力气,我一定会让冰糖救你!”
“呸!我,我才不相信你,你一定,一定巴不得我,立刻蹬腿儿!”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一句,天机子的声音弱了下去,头一歪,便倒在了雪地里。
秦宜宁一声哽咽,不敢去探天机子的鼻息。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上次就是为她而死,现在又有人为了救她……
她不比什么人高贵多少,凭什么她的生命,要靠别人的牺牲来换?天机子的确行事诡异充满算计,她不顾逄枭的意愿,决心要将逄枭推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为了达成目的的确是不择手段了一些。
可她又凭什么将自己的生存,建立在天机子的牺牲之上,何况她还是穆静湖的师尊?
“王妃,你怎么样!”
陡坡上战斗告一段落,汤秀带着人身手利落的滑了下来,见秦宜宁右侧肩胛处插着一根箭,鲜血将她衣裳浸染了一片,心就突突直跳。
秦宜宁惨白着脸摇头:“我无大碍,快,抬着仙姑,咱们快去找冰糖他们。”
“是。”汤秀立即命随行的精虎卫将天机子抬起来,自己则是到了一声“得罪”,便扶着秦宜宁的走向她所指的方位。
秦宜宁将外袍外的腰带接下来,草草的绑了一下右肩以止血,但是过度疲劳,大病未愈之下,依旧一阵阵的眼前发黑。
她完全是撑着一口气在坚持,她还没看到孩子们,还没让冰糖为天机子救治,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意识。
汤秀架着秦宜宁,只觉得她的脚步越来越重,自己也越发的担忧了。
“王妃,您坚持一下。”
秦宜宁耳边像是有千百只苍蝇在乱飞,许久才反应过来汤秀是在与她说话,勉强点点头,安抚道:“没事,我还撑得住。”
汤秀见秦宜宁的模样,越发的担忧了,“王妃,得罪了。”他将佩刀交给一旁同袍,干脆将秦宜宁抱了起来。
秦宜宁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已经被汤秀横抱起来。这一动作,她肩头的血由出一些,落在雪地上发出了声响。
这时根本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救人要紧,汤秀抱着秦宜宁便加快了步伐,其余人抬着天机子,也同样脚步急促。
秦宜宁渐渐的失去了力气,再也不能挺直脖颈不让自己靠在汤秀身上,她缓缓闭上眼,浑身都是侵入骨髓的寒冷,心里像被人塞进了一个大冰块,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眉毛和发梢都快结冰了。
感觉到秦宜宁的身子彻底软了下来,汤秀低头见人晕了过去,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快找人!冰糖!谢先生!”
“冰糖!寄云,你们在哪!”
“谢先生,你们在哪!”
……
众人一路按着秦宜宁说的方向搜寻,一面焦急的大喊着求助,很快,便听见有前方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便是谢岳的声音:“可是汤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