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跑的时候,又听见下文,不由住了脚。
“……这里到霞照还有几天的路程,那孩子就算再能,身上一文钱没有,未必能靠着双脚走回去。我再给你留十个人,你带着他们,装扮成货郎和码头做工的模样,给我在这一带仔细寻找。只要他敢露面求助,就给我抓住了。记住,要活的!实在不行,死的也行。绝不能让他跑回方家去。眼看织锦大会就要到了,无论如何,在这之前不能让他逃出去,更不能让官府发现……”
“是,老爷。”
“有消息要及时传信给我。我警告你,这中间干系大的很,你再不可懈怠,误了我的事,别怪我手狠。”
“是。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方家的布样都拿到了?”
“拿到了。已经送给陈管家了。”
“好。我们陈家商行在北边一枝独秀,要想在江南站住脚跟,必须得踩着郭织女的肩膀上去……”
门外的方无适立即瞪眼,在心中痛骂“敢踩我娘,小爷踹死你!”
他心思一转,决定不走了,要跟着这个陈老爷去霞照。
姓陈的老东西不让他去,他偏要躲在他眼皮底下去。
到时候大喇喇地在他面前这么一亮相,气死他最好。
还有,听他说拿了方家的什么布样,好像有什么奸计要针对方家。这可不行,他得留下来打探消息,可不能让爹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吃了闷亏。再说,他此时走才危险呢,那坏蛋留了十个人给胖子,到处找他,他一上岸怕就被捉住了,还是先回霞照安稳些。
霞照,那绝对是他的地界儿啊!
到了那,他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总之,现在情势反转,方无适从被掳后逃跑的小可怜,化身为深入虎穴与虎谋皮的小英雄,誓要将这姓陈的狗东西拿下!
至于双方力量悬殊这个问题,适哥儿没想那么多。
他是小方氏长子,是郭织女的儿子;他是方无适,将来要顶天立地、扬名立万、叱咤四方,怎能害怕退缩呢。
哼,现在你们拿轿子来抬,小爷也不走了!
这次,就让你们尝尝小爷的厉害!
他对着舱门咬牙切齿地叫嚣。
当然是无声地叫嚣,又是龇牙又是挥拳。
虽然做了这决定,他却没丧失警惕。
他悄没声息地往回溜,怕胖子出来发现了他。
回去的时候,发现了厨房,炭炉子上还放着铜壶呢。
他又喜又纳闷,怎么先前找一圈没找着,转头就发现了呢?就好像有人成心逗他,把厨房给藏起来了;见他不找了,又把厨房掏出来搁他面前,引他进去一样。
他走进去,拎起铜壶掂了掂,满满一壶水。
他拎起那铜壶就走,直接回到货舱去了。
他也不管人家要是发现铜壶不见了,声张起来怎么办?会不会四处搜查,然后发现他,他只要有水喝就行了。
所幸此事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也没人发现他。
此后,他都躲在货舱内不出来。
吃喝拉撒都在货舱里,一直到霞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