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混蛋姓劳,名“珲”。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个字念做“辉”,后来才知道这个是多音字,也念做“混”。从此以后大家都偷偷背地里叫他老混蛋了。
这个叫法倒是名副其实。
至少,就张成所知,他们这里十几个人中,吃过老混蛋大亏的就有两个。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则是许文杰。
如果说张成只是普通的大学毕业,那么许文杰就比他高一个档次,他是著名的燕京大学毕业生,不知道是博士还是硕士,同样被老混蛋骗去偏远鬼地方。当然,说法是类似的艰苦的条件比较容易出成绩,比较容易被提拔。问题是,等到提拔的机会来了,老混蛋的话就变了。变成“你这样远离本部,就算想提拔也轮不到,我也没办法呀!”
以老混蛋这种作风,坑的当然也不只张成一个人。许文杰也是其中一个。或者可以这么说,许文杰是在张成之前被骗过去的人,不过他及时醒悟,先回来了。老混蛋眼看着没人填坑了,就把刚刚入职的张成哄了过去。
张成很快在厕所边见到了许文杰。和他预想的一样,许文杰正在厕所这边抽烟。这倒不是他对厕所有什么爱好,实在是如今全社会都歧视烟民。公司里在禁烟的同时,又没有吸烟室,以至于想要抽烟都必须躲到厕所这里。
许文杰的年龄比张成略长一两岁,是那种看上去就文质彬彬的人,身材不高,很瘦削,有烟瘾。属于那种看上去就像是码农的人物。他是不是码农出身张成不知道,但是却知道这个人其实属于很厉害很有心机的那种。当然,这里说的“心机”可不是老混蛋那种一心坑蒙拐骗偷,而是说这个人很能洞悉人心。他在哲学和心理学方面居然都学过很多。
像张成,吃亏之后的想法就是另外换一个工作,而许文杰则默默忍耐下来了。但是要说许文杰一笔勾销,那你就完全弄错了。
“张成?”许文杰有些意外。“几天没来,我还以为你另谋高就了呢。这个破公司!”他发出一声用意不明的叹息。
“破公司?”张成呆了一呆,虽然老混蛋很可恶,但张成必须承认这和公司无关。公司本身在行业内也是排的上的企业,怎么也轮不到“破公司”这种称呼。
“你难道还不懂吗?”许文杰吸了一口烟。“你以为真的是老混蛋一个人的缘故?”
“怎么说?”张成不解。
“你大概觉得,你被老混蛋骗了。因为去种偏远地方的岗位本来是有专门补贴,或者至少可以事先和公司谈判好,要求各种待遇的,”许文杰弹了弹烟头。“公司本来就有类似的传统。”
张成点了点头,最早的时候他真的是初入职场的新人,不懂这些门门道道,但现在他已经完全了解了,而且也更加愤怒了。因为按理说这些东西和老混蛋没半毛钱关系,又不是从老混蛋的口袋里掏钱!所以张成才这么恨那个老混蛋。
“我一直在想,我们和他又没仇没怨,更不是上一辈有什么宿仇,他为什么要骗我们?”许文杰说道。“但是现在,我已经基本明白过来了。看到没?”他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表面上公司对于付出更多的员工发的工资奖金假期甚至提拔之类和他主管也没关系,但是如果能够骗得员工不要这些东西,那就是主管的成绩了。不是公开的成绩,但是节约下来的成本,公司的高层照样看在眼里。这家公司,”他摇了摇头。“表面上白,实际上很黑。”
张成一呆。“你过去为什么没告诉我?”
“因为我看出来,你这一次真的要走了。”许文杰说道。“如果我之前告诉你,除了让你心情更糟糕之外没有任何用。这是你第一个工作。”
张成忍不住想追问一句那你为什么不走,但是随即又明白人各有志。再说了,之前也证明了这年头换个工作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事实上他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换工作。
“你上次说过,你有报复的办法?”张成问道。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许文杰回答。“甚至可能是杀敌八千,自损一万。公司那边一定会查出来的。”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眯起来了。“你真的想干?”
“要怎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