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如同预料之中的一样进行,这时,公主殿下的正式仪仗已经到了扬州。
作为朝廷的上使,公主殿下虽然已经在大润发银号旁的戏园子里面听了好几天的戏,打赏的铜钱都撒了几箩筐出去,只不过空的仪仗还是受到了韦刺史很正式的接待。
特意清空了硕大的扬州码头,还有黄土铺地,路边又插满了从润州山上采来的丹桂,争相抢着意图见识一下这著名的大唐第一美女画风的扬州士民,却只能抱憾而归了。
公主自然是没见到了,七虎围拢着打着公主园子印记的马车,还有浩浩荡荡的一行穿着灰布军装的厂卫军,直接从码头上上了船。公主仪仗稍微做了停留,便趁着渐起的北风从码头出发了。
“大当家的,全扬州谁不知道,平时那马车只有那李姓小儿和那公主的小丫头才会坐,那李姓小儿,肯定是带着他的打手跟着去润州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破落户,在码头旁的一间酒肆里面跟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汉子说着,脸上挂着浓重的谄媚之色。
“那几个水线子怎么说的?”
那个身着华服的中年汉子模样还算可以,只不过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嘴角延伸了出去,说话间显得表情很是狰狞。
“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人员进去的痕迹。只是跟踪那大船的水线子沉了一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点背,沉了。”回话的是坐在那大当家的身旁,一个富商打扮的胖子。
“沉了一条渔船,这种事情怎么之前没有报给我?”
那华服的汉子嘴角的伤疤动了动,不过看表情也没有发怒。
说话的时候,他手中的细长剖鱼刀并没有丝毫停顿,在面前的一条鮰鱼身上丝滑地切割了几刀,一条完整的脊骨,和一张平整展开的鱼皮就被取了出来。
而此时,被剔下来的鱼肉,还在有些清凉的寒风中瑟瑟地抖着。
“咱们的船多都是湖上的渔船,长江中风浪大,每天都有一两艘小船出事。沉船那天,长江上还打了雷,想来是风急浪高,这才沉地。这种小事,也就没敢打扰大当家的。”
“既然是常见的事,那沉了也就沉了。兄弟可曾找回来了?”那大当家嘴里说着话,手上的活计却没停。
仔细地剔去了鱼身上的几处尖刺,剖鱼刀在刀光闪动间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鱼脍,小心地把粉嫩的鱼肉摆到一盏青瓷盘上,一双银筷不知怎么摆弄了一下,晶莹的鱼脍就依稀变成了一朵菊花的样式。大当家的把尖利的剖鱼刀摆在了菊花鱼脍旁边,伸手滴了几滴香醋上去。
琥珀色的醋汁被粉色的鱼肉映衬着,如血一般在青瓷盘上流淌出一条刺眼的痕迹。“尝尝。”
“长江中暗流众多,一旦落水,很难有搭救的机会。”那胖子好像很激动于能品尝到大头目的手艺,捻起一双筷子就夹了几条鱼脍往嘴里塞去“果然鲜美无筹……”
不待他把话说完,那个大头目眼睛都没眨一下地抓起鱼脍旁的剖鱼刀,眨眼间就从那胖子的下颌处刺了进去。
那胖子嘴里发出来两声“嗬嗬”的声音,旋即就没有了动静。
也不管那把尖刀,大当家像是托着一个喝醉的客人一般,让那胖子趴伏在了面前的案几上,如同其他喝醉了酒的客人一般。
在那胖子身上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血迹,大当家跟正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尖嘴猴腮的破落户笑了笑“你要不要尝一尝?”
那破落户哪里敢答应,只是在一旁抖着,牙关之间碰撞个不停,发出了跟啄木鸟一般的声音。
“不识货!”那大当家的竟然没有动怒,自己拿起了筷子,吃得非常香甜。“我说过,一有风吹草动,立刻上报。”
“晚上再确定一下,如果确定那江边的厂子没有人了,咱们凌晨动手。”
那打着摆子的破落户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倒退着出去了,酒肆中繁华依旧,没人发现那个看着只是醉倒的胖子,已经被正准备离去的那个华服汉子取走了性命。
天公还算作美,虽然傍晚的时候起了雾,好在并没有下雨。
公主的仪仗已经到了润州,润州的刺史也已经上了船拜见了公主殿下和临淄王,只不过暮色沉沉之下,改造过的楼船从江面上隐约地显现出了身影,趁着夜色轻轻地靠在了公主仪仗搭乘的楼船之上,几个跳板在夜色中伸了过来,李重润便带着先前上了船的兄弟们,又悄悄地回了楼船之上。
楼船离去后不久,仪仗中一条小一些的楼船,也在夜幕掩映中悄然离开了栈桥,几声船桨划开水面的声音很快被有些凛冽的北风给吹散开来,没有惊起一滩鸥鹭。
“太湖水匪和那金山寺的叛贼归你,我去茅山和那无尘和尚谈一谈。”这是李重润离开之前,自己与太平公主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