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明显不悦,“大嫂,大哥这还没走,你就想着要毁了我们章家?随随便便抱养一个外人,让章家的家业落在外人手中,你就是这么给我们章家做儿媳的?”
妇人也怒了,一边哭一边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你们就等着他早点死,好把这偌大的家业抢了去,让我们孤儿寡母流落街头。”
这时候,又一个男声响起,颇为强势,“大嫂,你这话可就没良心了,血浓于水,我们只盼着大哥能早点好起来。
至于你,你没给章家生下一个儿子,你又凭什么留在我们章家?章家没休了你都是对你的仁慈,你倒好,还想赖着不走。”
妇人被彻底激怒,咬牙切齿道:“你们这群‘吃绝户’的烂虫臭虫,就瞅着把这里的一切从我手中夺走。
你们这些个脏心烂肺的东西,你们大哥现在还活着,还没死,你们就敢上门来闹事,你们简直欺人太甚,就不怕被世人戳脊梁骨吗?”
“哼,大嫂,就算你现在不走,那也只是能多捱两天,一旦大哥落气,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留在这里。”
之后,一串脚步声起,逐风猜是章家的几个儿子离开了。紧接着,就是妇人无助的痛哭声。
随后,又一老妪的声音响起,“夫人,找遍了,没找到许应的人。”
妇人哭声一止,然后又是恨得咬牙切齿,“肯定是被他们擒住了。老爷之前就表露过想要招许应为赘婿,他们这一次,是完全断了我娘三的活路。”
老妪也是一脸焦急,“那现在怎么办?外面到处都被守着,我们又出不去,总不能在这府上随便找个下人把大小姐嫁了吧。”
说到此,妇人的哭声又凄惨了几分,捂着帕子呜咽不止,“我怎如此命苦,生了三个孩子,没一个儿子,偏老爷又害了怪病。
老天爷,你这不是让我们孤儿寡母没有活路吗?”然后就是一通痛哭声。
逐风听了个明白。声音是从内院传来,他不好直接进去见人,万一被谁撞见,那更说不清。
于是,逐风索性也就不藏着躲着,正大光明地自角落里走了出来,然后看似着急地左看右看。
很快,就有小厮看见了他,见其模样陌生,便上前询问:“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逐风脸上顿时松了口气,“我是郎中,刚才出恭,不小心迷了路,还请带个路。”
小厮面上一惊,“您是郎中?您是谁请来的郎中?”
逐风面部红心不跳:“我是你们夫人请来的。”
他的声音并不小,却把小厮吓了一跳,连忙与他做个“嘘”,然后左看右看,确认没有谁注意到这边,才小声与他道:“那我带您去见夫人。”是不是夫人找来的,一见面就知晓了。
逐风拱手道个谢,然后被小厮偷偷摸摸东拐西拐净往偏僻的地方带。
路上,小厮解释道:“现在院子里到处都是二房三房的人,他们想趁着老爷落气的时候,霸占我们大房的家产,所以行动多有不便,委屈先生了。”
“无妨。”逐风用手扒开迎面一根吱呀,跟着小厮从树丛中穿过外院,来到了内院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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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吃绝户,就是指户绝家庭男主人死后,宗族亲戚们前来瓜分家庭财产,欺负孤儿(女儿)寡母。一来,在宗法制社会下,女儿被认为是“外姓人”。一个家庭如果没有儿子,财产就没人继承了,就应该归宗族共同所有。所以宗族亲戚来瓜分,被认为是理所应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二来,女子柔弱,即便法律承认女儿有继承权,女子也很难阻挡亲戚的暴力抢夺。吃绝户就是欺负绝户家里没男人,所以招赘婿(抱儿子)或者收干儿子是绝户的选择,过继是次一等的选择,毕竟过继的是其他兄弟的儿子,财产自然也有一部分要归其他兄弟,好的是,孤儿寡母也会被过继子照顾,实则过继也是一种变相的吃绝户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