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一下变了天,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月,忽然想起来从前聂母还给自己儿子说了门亲事。
因为聂母刚过世,婚事办得仓促,聂家只在床头贴了红喜字做做样子,对比起床上躺着的人,透出一丝诡异。
林芝走近了些,便看到聂树军穿戴整齐,胸前和她一样别了朵大红花,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长得挺高的,五官俊朗,眉毛长而密,鼻子高又挺,唇形锋利,脸上是接近病态的苍白,双颊微微凹陷,宛如雪后的山峰,料峭而安静。
时隔多年,林芝并不太记得聂树军的长相了,现在再一瞧,对方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帅哥。
只不过鼻子里插着一根导管,很难让人对他产生别的想法。
林芝永远记得那天夜里,聂树军突然发起了高烧,她求着家里的亲戚帮忙送医院,可聂家的人觉得没这么严重,就算要上医院也得等白天再说,结果早晨她醒来一看,聂树军嘴唇都紫了。
林芝成了寡妇,还落下个克夫的名头,聂家的人大概是心虚,并没有多为难她,重获自由的林芝外出去打工,把赚来的钱寄回家供点生活费。
林芝一边打工一边上夜校,好不容易药专毕业,出来就进了监狱。
服完刑出来,林芝只能去做一些脏活累活,后来辗转到了一个老中医家里,她才重新有了学习的机会。
虽然聂树军的死不能全怪在她头上,但林芝一直有些遗憾,她正想查看聂树军的情况,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站在门口,他身形干瘦,头发有些长了,衣服还带着补丁,手里端着一碗东西,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林芝。
林芝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她给聂树军把脉的手上,不慌不忙地把手收回来,“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因为职业的关系,林芝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少年才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不是小朋友。”
林芝招招手让他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聂冲。”把碗端到林芝面前,里面赫然卧着一枚鸡蛋,“嫂子,这是蛋花汤,你吃吧。”
聂冲就是聂树军的弟弟,林芝印象中这个小叔十分乖巧懂事,只是她进了监狱后两人就慢慢失去了联系。
回来了大半天,林芝什么也没吃,此时已经饥肠辘辘,她接过眼前的蛋花汤,正往嘴里舀的时候,就看到聂冲在旁边默默地咽着口水。
虽然他有意掩饰,林芝还是把东西放到桌上,“你再去拿个碗来,我们一起吃。”
聂冲摇摇头,“婶娘就给了一颗鸡蛋,要给嫂子吃的,嫂子吃完……大哥就能醒过来,和冲儿当一家人。”
前世怎么没听见这样的话,林芝苦笑,“傻孩子,我又不是神仙。”
不说还好,一说聂冲就变了脸色。
“他们说嫂子进门大哥就能醒的,嫂子还要什么,冲儿去找,求嫂子救救我大哥。”
爹娘死了,大哥也成了活死人,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好不容易来个神仙一样的嫂子,又聂冲仅剩救命稻草给抽走了,他再也忍不住抹着眼泪哭了起来,“冲儿给你磕头,求嫂子救我大哥。”
林芝连忙把人扶住,“快别。”
聂冲才比林芝小几岁,力气却比她还大,硬是要往地上跪,林芝哪能受他这样的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父母双亲,轻易不能下跪……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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