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是话带双关,听得赵惜月愈加不安。
她眼看许哲把汤锅放下,接过齐娜手里的衬衫,转身拐进了洗手间。
早知道该把衬衫扔掉才是,留下就成了祸害。
她恨恨看齐娜一眼,那个罪魅祸首却在那儿咯咯傻笑,显然已经醉了。
大概五分钟后许哲换好衣服出来,手里还拿了那件染了红酒的脏衣服。他问赵惜月:“有没有袋子给我一个。”
赵惜月手里那两只厚厚的棉手套还没脱,听到这话转身进厨房找。找了一会儿觉得怎么这么别扭,一抬手看到防烫手套,自己先笑起来。
怎么这么蠢啊,一对上那个男人,智商就跟跳闸似的。
她找了个前几天齐娜买衣服的袋子给许哲,眼看他把脏衣服放下去,然后自然地坐下来吃东西,似乎一点儿没发现那件衬衫的端倪。
可他真发现不了吗?
自己的东西,哪怕是马路上千遍一率的白衬衣,总也有点感觉吧。
而且这衣服穿上身这么合身。
赵惜月坐立难安,老是偷偷往许哲身上瞟。说实话他穿白的真的好看,纯情如少年一般,那种干净通透的味道,就好像燥热的天气里一壶清泉涌过喉头的感觉。
她记得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说有人天生自带光圈,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看了几下后许哲似乎感受到了她目光,不经意往她这儿一瞥。赵惜月赶紧装没事儿人,把视线落到了旁边。
那边是谢志,他也正在看自己。两人目光一触到,就读懂了对方的意思。谢志是知道这件衣服的由来的,却一直瞒着许哲不说。万一这小子看出来了,以他“阴险狡诈”“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回头会有好果子吃?
于是他用目光责备赵惜月:怎么不藏藏好呢?就应该扔了啊。
赵惜月无奈低下头去,接受了这无声的谴责。
于是这顿饭四个人吃得心情各异。
齐娜是情场失意借酒浇愁愁更愁,一个人灌了一整瓶红酒,最后醉得跟条死鱼似的,只知道趴她床上打呼噜。
赵惜月和谢志是做贼心虚,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秘密。东西吃到嘴里都不知什么味儿,有一回谢志犯浑,还把筷子伸进了齐娜的碗里,被她一记豪气的巴掌拍在后背上,懵得他差点吐血。
只有许哲,从头到尾安静地吃着饭,还时不时夸奖赵惜月几句。
这个菜不错,味道很清淡。那个选料好,新鲜又爽口。整得跟美厨比赛似的,他一个人在那儿当评委,底下坐两个战战兢兢等结果的参赛选手。
太煎熬了!
许评委对此相当满意,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两人肯定有事儿瞒着自己,居然敢暗渡陈仓联起手来对付他,看他回头怎么收拾他们。
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才散。安顿好齐娜后,赵惜月送两位男士出门。
谢志转头看一眼赵惜月,趁许哲不注意给了她一记自求多福的目光。结果赵惜月回望他一眼,那意思明显是在说,你才应该烧烧香吧,待会儿回去的路上千万挺住啊。
谢志一脸灰心丧气,默默跟着许哲下楼。
车子是他的,他得负责送许哲回家。
到了许家楼下,他终于松一口气。但很快那颗心又提了起来。因为许哲淡淡同他说:“上来喝杯茶吧。”
他以前从不主动请他去他家,这会儿突然献殷勤,绝对有问题。
谢志想起赵惜月的嘱托,决定死扛到底。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总是特别骨感。他才刚进许哲家三分钟就感受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斗不过这个男人。
明明年纪比他小,长得也很斯文,可瞧瞧他办的那些个事儿。他还算是人吗?
谢志走出许哲家的时候,心里不住骂:简直禽兽!
居然威胁要拿刀割他的生殖器,谢志气得七窍生烟。立马一个电话打给赵惜月,将许哲的“暴行”痛斥一番,末了抱歉地道:“对不起惜月,我没能顶住,辜负了党和人民对我的期望。”
赵惜月算算时间才不过一个小时,这家伙在许哲的“淫威”下居然只坚持了六十分钟!
于是她幽怨地道:“那你就自绝于党和人民吧。”
挂了电话后,她开始琢磨这事儿该怎么办。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工作按时完成保质保量,不做了也提前打招呼了,既没多拿他钱也没偷懒耍猾,其实她是一个很合格的阿姨。
于是她又想,那她为什么要心虚呢?她就应该挺直腰板和他平视才是啊。
赵惜月回到房里,看到睡得人事不醒的齐娜,心里忍不住抱怨了她几句。
全是她多事惹出来的,干嘛非得拿那件衬衫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赵惜月一直处在矛盾的心理当中。一方面怕许哲找上门来质问她,另一方面又抱着一种我又没欠他何必要听他训的无赖心态,左右摇摆了很长时间。
可许哲真是个浑蛋,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个电话也没打。就这么把她晾在那儿,任由她内心深深煎熬了无数个夜晚。
就这么过了一星期,许哲都没消息。赵惜月就想他是不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其实不是许哲忘了,而是他太忙了。那天谢志离开后没多久他就接到医院电话,把他急召回去加班。这一忙就忙了一整个星期。
过去的七天他体力严重透支,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最后那两天他连续工作四十八个小时,最后在办公室里倒水的时候心脏又开始抽痛起来。
他深知不妙,立马跟主任请假。主任一想到他这些天连轴转的辛苦,又见他脸色不好,吓得赶紧叫他回家休息。
许哲换了衣服去开车,走到车门边时又有些不舒服。他伸手撑在门上做了几个深呼吸,等这一阵抽痛过去后,才疲倦地拉开门钻了进去。
医院离他家不算很远,十几分钟的路程他却开得很慢。路过某个红绿灯的时候一恍神,没看到红灯就冲了出去。结果对面驶来的车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上了副驾驶那一面。
许哲的车在马路中间打了半个圈儿,从左边来的巨大冲边撞他整个人往左推,左侧额角狠狠撞到了车玻璃上。
撞得挺重,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马路四面所有的车都停下来,另一辆车的司机也赶紧下来查看他的情况。许哲头脑还清醒着,自己解了安全带开了车门,一开口就道:“不好意思,是我的全责。”
对方看他一边脸上流下的血迹,哪里还管全不全责的事儿,马上掏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好在离医院不远,许哲才刚下班,又坐进车里被送了回去。
进了急诊后谢志一看他这样吓得目瞪口呆,赶紧过来帮忙。许哲头上的伤口挺长,大约七八公分的样子。主任亲自会诊,研究了半天说要缝针。
许哲一脸淡定的样子,倒是谢志在旁边有些担心,一个劲儿问主任:“您看这么长的伤口,会留疤吗?”
主任倒很实在,直接点头:“应该会。”
说完他自己心里也很懊恼。怎么就让他一连工作这么多天呢,大财团的继承人差点叫他累死,回头怎么跟人父母交待。
挺帅气一小伙儿,从此要留疤了。
缝合由主任亲自做,不少下班了的护士医生都挤在那儿看着,生怕男神受一点丁儿疼。
另一边关于许医生受伤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连住院部的护士们都在暗中嘀咕。刘凤玲打水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到一耳朵,想起许医生人不错,赶紧向她们打听。
谢天谢地只是伤了额头,全身拍片结果还算理想,并没有骨折骨裂等情况。
即便这样还是叫人惋惜。
到了黄昏时分赵惜月正好打电话来问小喆的情况,刘凤玲问她知不知道这个事儿。
电话那头安静了三秒钟,才听她道:“哦,我知道了。”
刘凤玲就纳闷,听起来赵小姐不知道啊。可她不是许医生的女朋友吗?
那一头赵惜月挂了电话后有些郁闷。她本以为自己还算是许哲的朋友,但现在看来其实什么也不是。
他明明知道自己曾经是他家的保姆,可对此只字不提。现在缝针住院也不说一声,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幸好没把那个吻当回事儿。
她暗骂自己矫情,晚饭的时候拿了个脸盆大的碗装了满满一碗饭菜,一口气全给吃了。
吃完后才觉得吃撑了,心想没事儿学什么韩剧女主角,当什么饭桶啊。
因为太撑她就下楼去散步消食。小区里环境不太好,她就走到外面沿着马路边的绿化带一直往前走。
就这么走了半个小时,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离家很远了。
原本这个时候她就应该往回走才是。可不知怎的,她发现这是去省一院的路。她想起许哲和他头上那道伤,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正好走到公交车站台的时候,一辆停靠省一院的公交车停到面前。她一摸口袋里有几个钢磞儿,眼一闭心一横就上去了。
她怎么就那么想见他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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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医院的时候,许哲正在病房里睡觉。
他两天两夜没睡,这会儿累到极致,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赵惜月进病房前敲过门,许哲完全没听到。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没反应,这才轻轻开门走进去。
病房是一般的单人间,并不很豪奢,里面东西不多,摆放整齐干净。许哲一身病号服躺在那里,素净又漂亮。
长得好果然怎么穿都好。
赵惜月上前去看他的脸,额头上贴了厚厚的纱布,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伤口。刘凤玲在电话里说得也不清楚,只说许医生受伤住院,还缝了针之类的。
看完脸部她又去看露在外面的胳膊,同样没有问题。于是她就想看腿。
可腿在被子里。她有点做贼的感觉,悄悄走到床尾,掀开被子正准备看,就听许哲轻轻问她:“你干什么?”
吓得她一哆嗦,赶紧把被子盖回去。
“没什么,给你盖盖严实。”
许哲刚醒,人还有些虚。他冲赵惜月招手:“你坐,想吃什么自己拿,有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