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璃,竟然是璃!
他魂牵梦绕的璃!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梦了,还没有醒来吗?
这,这怎么可能呢!?
楚云升已经不再捂住嘴,而是咬着手,生疼的感觉让他清醒,他又看向守护者,这时候,他需要守护者肯定的回答。
大约了猜到了楚云升的心思,守护者摇头道:“你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它还有话没说完,楚云升在巨大的惊喜下,不顾一切地甩开守护者,为了挣脱,不惜用上大量黑气逼迫守护者后退,然后疯了一样冲向公路。
他要去见他们,他要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
然而,
然而,他只向前狂奔了三十多米,便浑身僵硬地呆呆站住了。
在他的背后,传来守护者的一声深深的叹息。
至此,它的后半句话已经不需要再说了,因为,楚云升自己已经看见了第四个“熟悉”的影子走下了大巴车,一步步挤向另外三个他一生唯一挚爱的人。
的确不是……
最后一个出现的人,像他,却不是他。
“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大小女孩,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他的爸妈,“一家人”关切的交谈着,询问着什么……
他们时而忧愁,时而叹气,时而微微艰难一笑,但一家人在一起,似乎什么难关都能挺过去一般坚定。
和其他人一样,他们也乘着雨小,钻出车透口气,相互扶着走到路边,休息着。
楚云升站在雨里,凄凉地笑着,明白了守护者为什么要拉住自己了,因为他是多余的,多余的一个。
那已经不是他的家,不是他的家人,是别人的家,是别人的家人。
他只能惨惨地笑着,巨大的幸福与惊喜,在瞬间化作沫。脑袋中,心中,空空的一片。
“楚,他们不是。或许因为微小的变化,或许都不姓楚了,你明白吗?本来,时间相隔至少千年以上,时空阱才会依次诞生一纪,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但这一次的意外……”守护者走上前。忧心地说道。
“我能带他们一起走吗?”楚云升呆呆地望着“他的”却已经是别人的“一家五口”,静静地说道。
“你能带他们走到哪里?新世界,还是你想去的神国?”守护者叹息道:“你心里其实我比清楚,他们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有他们的喜怒哀乐,有他们自己的一生。你的敌人太多太强,除了能带给他们更大的灾难。其他的,什么也带来不了。”
“你是让我有能力却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在这里受苦吗?”楚云升沉默后说道。
“是受苦吗?他们和其他人一样,遭受一样的洪灾。遭受一样的巨变,何来的受苦?”守护者反问道。
“但我起码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安安全全的活在新世界。”楚云升摇头道。
“那你准备让他们怎么面对你?儿子,还是救命恩人?你让你魂牵梦绕的那个女人如何同时面对你和她的丈夫?你让那个小女孩叫你叔叔,还是叫你爸爸?”守护者刺骨地讽刺道。
楚云升还想说什么,守护者叹息一声道:“楚,你已经毁掉了他们一世,还想再毁掉他们这一世吗!?”
楚云升默不作声,望着公路。
守护者走上前继续说道:“他们已经不是你的亲人,和你没有任何血缘与感情的关系。也不会再认识你,你们已经是陌生人。”
“即便以卓尔星人那种低级的技术,也可以克隆出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人,但,他们会是你的亲人吗?更何况是制造我的生命体们所建立的时空阱。只有每一纪跟随纪子逃出的人,才不会再出现。这就是你为什么搜不到那些老熟人的原因。”
“但因为第六纪的原因,我理解你,所以带你来看一看,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所在意的人,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哪怕是一模一样的人,也不再是他们。而且,你曾经历过节点,会有很多幻想,如果我不带你来看一看,因为七纪的特殊xìng,最终你必定与寒武前人一样,会发疯,分不清虚实,将现实彻底混淆而崩溃,再走上你以前的老路。”
“楚,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已经走的得太远,比之前的六个纪子还要远,回不了头了,这辈子都回不了了。”
“这片土地上的宗教说,孩子是来报怨、讨债、还债与报恩的,就当你来过他们家一回,最终弄得他们家破人亡,再有什么债也讨清了,他们也不欠你了,这辈子也你也别想能报什么恩了,按照这里的风俗,磕个头,拜一拜,算是和前尘告个别,就让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平淡地生老病死。”
楚云升惨惨一笑,回头看向守护者,定定看着。
它说的没有错,楚云升明白这些道理,如果守护者今天不带他看一次,进入新世界后,如果真的遇到了,他想他肯定会疯掉。
他更知道,他们虽近在眼前,自己却不能相认,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大蛋,双手早已沾满洗不清的血腥,而他们也不再是原来的他们……
所以,他不再说什么,转过头,朝着公路的方向缓缓跪下,双膝没入泥泞的泥土之中,双手按着积水的洼地,看着朝思暮想的“亲人们”的面孔,想着昔rì父母的音容笑貌,想着璃的摸样,想着自己的一生,泪水落满脸颊,重重地磕下——
这一拜,以报父母养儿恩!
这一拜,以谢父母养儿苦!
这一拜,以告父母双亲,儿曾来过一遭,今天又将离别!
这一拜,儿子从此一去不回!
……
这一拜,从此山盟海誓只在一人心中。
这一拜,从此孤零一人漂泊至死。
这一拜,惟愿你们好好活下去。
……
这一拜,从此,前尘别!
这一拜,从此,新生始!
……
“走!”
守护者拉起已是泪人般的楚云升,叹息一声。
……
远处,那个酷似楚云升记忆中的璃的女人,奇怪地抬头望向这里,拉了拉抱着孩子的男人,指向这里,皱着眉头说:“老公,那个人好奇怪啊,看见了没?”
男人也是一副奇怪的神情:“是啊,我刚才就看见了,是有一点古怪。”
旁边的一位年纪大的女人忽然神情黯淡地插嘴道:“你哥哥要是还活着,现在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搀扶着她的另外一个戴着眼睛的老人道:“都是那年的老黄历了,老了,老了,怎么想起这事来了?”
年轻男人怀里的小女孩,张开手,扑到年纪大的女人怀里,nǎi声nǎi气,口齿不清地嘟噜道:“nǎinǎi,nǎinǎi,你还还有我呢。”
老妇人展眉笑了起来,亲了亲小女孩:“还是我的妞妞最乖。”
年轻的女人抱着丈夫的手臂,在大伞下偎依在男人的怀里,看着雨水中那个奇怪的孤零零的影子,同情地说道:“老公,他的样子好可怜啊,好像一个亲人也没有,孤零零的,像是一条狗。”
年轻男人奇怪地笑道:“狗?”
年轻女人往男人的怀里钻了钻,脸上洋溢着幸福:“嗯,一条没了家的狗……”
(未完待续。。)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