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铠甲上全是鲜血的俊美青年站在崇元殿的大门口,众人惊异万分,却见是东贤王原非清。原非清趾高气扬地走进来,傲慢地单腿略施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皱了皱眉,“怎么是你,你妹妹和嘉王呢?”
“他们许是在为您做棺椁,毕竟,您缠绵病榻许久了,应该冲一冲才好。”
皇帝哦了一声,“嘉王和安年果然孝顺。”
“本王自然孝顺,”原非清哈哈一笑,语气一转道,“可是本王从小就知道您不喜欢我。我和非烟都知道,我们自懂事起,就从不见您到母亲那里去。您好歹抱过非烟,可是您从来就没有抱过我,我终日里看着您的脸色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他的俊脸因仇恨而扭曲起来,“父皇,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在母亲难产的时候,没有叫大夫,甚至没有产婆,你是活活看着她痛死的。你为什么这么恨她,连带恨着我和妹妹,可却是这样爱那个贱奴谢梅香和那个贱儿子?”
原非清大笑道:“我们小时候只要在没人的地方就盘算着,怎么弄死你,只要你死了,原家和这天下一并都是我们的,再不用看你脸色,总算让我们等到了这一天。”
“梅香啊梅香,你总对朕说什么以心换心,宽容为大,朕总笑你东郭先生,不想,”皇帝叹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非清啊,以往朕只觉你有些孬,虽喜好些男风优伶,败德丧志的,尚还对原家有用,不想今日里却只觉是个愚蠢的脓包。
“你可知道孝贤皇后不计前嫌地想办法寻来了产婆,让你们见了你母亲最后一面。”皇帝冷冷道,“孝贤皇后一直照顾你和你妹妹,视同亲生,可是你们却同你们那个娘亲一样永远高高在上,忘恩负义,寡廉鲜耻。”
原非清脸上所有的血色都褪了下去,双手颤抖地握着刀冲上去拼命,沈昌宗轻轻一挡,原非清便跌坐在地上。沈昌宗轻蔑地看着地上的原非清,冷冷道:“贤王放肆。”
原非清冷哼一声,爬起来时却也改了口,冷冷道:“我们的母亲是秦相爷的独生女,从小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貌美无双,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谢梅香?您给母后的封号不过孝恭,却给三瘸子他娘大加赞美之词彰显恩宠,什么孝贤纯仪端敏,天下人皆议圣上太失公允。”
“你说你母亲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皇帝忽然放声大笑,在场中人皆吓了一大跳,“那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让朕来告诉你,你们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吧,”皇帝的凤目迸出一丝强烈的鄙夷,“你们的母亲同你想的,恰恰相反,既不知书,也不达理,更不懂何谓贤良淑德,她就是一个j□j的贱人。”
“住口。”原非清大吼一声。
皇帝的脸庞充满了锐利的杀气,对着原非清眯起了凤目,“当年的秦相爷位高权重,圣祖不过是一方刺史,朕更是一个小小的五品校尉,如何能入得了秦相爷的青眼?朕同圣祖都很惊讶,相府千金竟肯下嫁地方官之子。过门之后才发现,她进门时就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那个野种便是你!是那个贱人同府中一个长工的私生之子。”皇帝轻蔑地笑了,成功地看到对面的原非清开始崩溃。
“当年相府千金所谓下嫁不过是为了遮遮丑。好歹其时朕也算高攀了,只要能平安度日倒也无妨。可是她太不知足,就同你一样,自嫁过来后,处处嚣张跋扈,对公婆无礼,且好妒成性。我那些从小一起随身长大的丫头,一个个被她找借口卖到烟花之所,或配小厮,或残害致死。当年初画的娘亲方生下初画,还没有来得及看初画一眼就被她杖杀了,可怜的初画连一口亲娘的奶水都没喝过。
“你同你那无耻的娘一样,荒淫好色,纵欲无度,好歹你毕竟为原家尚了两位轩辕公主,朕留下你,也算是原家对你的感谢。可是朕不能忍受你的懦弱和愚蠢,你真以为你的好妹子放了永春坊那一场大火,嫁祸给君氏,朕毫不知情吗?”
原非清面露骇色,冯伟丛早已递上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支晶莹玉润的红玉西番莲扇坠子,扇坠子的一角似被烧焦,一片乌焦。原非清面色煞白。
“南嘉郡王向来喜欢红色西番莲,安年为他所有的内衣袖口都用金线钩了朵重瓣西番莲,对吧。”皇帝微微笑道,“你喜欢上那个名旦东哥儿,可又觉得对不起宋明磊,这支扇坠不过是一件你讨心上人喜欢的小玩意儿,却是永春坊陈员外家的传家宝。你逼死人家上下十余口,只剩下一个被打瘸腿的儿子陈贵,就因为郡王说了一句漂亮。”
“我没有,”原非清脸一阵红,然后又一阵白,骇然脱口而出,“我是让西营把陈家囤积凤翔的证据给大理寺,可我只是想让大理寺吓唬他们一下,谁知他们这么不禁打呢。”
皇帝不理他,继续说道:“可是宋明磊却嫌沾了人血不吉利,随手扔给别人,你知道给谁了?”
“不是赏给初仁了吗?”
“说你蠢,你却还不知。他扔给了你的新相好东哥儿了。那东哥儿到处炫耀你们两个兔相公拜倒在他的裙下,你妹妹故意把这事儿传到陈贵耳中,那陈贵便到如意戏班寻仇,连夜一把火烧了如意戏班。可是那把大火倒也奇了,戏班不过在富君街尾,却能借着风势,结果烧了整整一条富君街。”
“这、这……想是非烟、非烟她气糊涂了,”原非清结结巴巴道,“可那日正好大风,跟、跟非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