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矿分布在凌源一带,规模严格说来只能是中等,虽比不上鞍山、抚顺这样的大矿,但就储量而言已经足够开采了,而且从地质分布来看,凌源矿区埋藏层次较浅,不必花费大力气进行深度掘进,而更为有利的事,铁矿主矿区距离太平煤矿较近,直线距离不到30里,即便修筑简易铁路联通也不过40里之数。交通算得上非常方便。
除了这些有利条件外,获取凌源铁矿的代价也极为低廉。这固然有地方官对沈家、秦时竹等声名赫赫之人的优惠,同时也因为凌源一带铁矿石普遍含磷量较高,虽然很早以前便有人试图冶炼出铁,但他们都只依土法办事,对其中物质成分的构成两眼一抹黑,冶炼所出之铁因为含磷量偏高硬而较脆,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认定凌源矿质不好,凌源铁矿是个劣矿,价格自然也喊不上去。
在这个意义上,凌源铁矿所面临的问题与汉阳铁厂是一样的。后者所用的大冶铁矿同样也是磷质偏高,张之洞用每年砸进去五六十万银子的烧钱速度博得了“亚洲第一”的虚名,但科学规律毕竟来不得半点违背,汉阳厂最初所炼就的钢铁全都因含磷量偏高不合格。
传言如此,何峰也不敢怠慢,先期专门请来德国工程师化验,得出的结论是凌源铁矿含铁量属于中等偏上,具有开采价值,唯一的缺点便是磷质偏高,而去除磷质最好的办法便是采用西门子-马丁炼钢法。掌握这个结论后,何峰心里便有了底,沈麒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便以每年使用费500两银子的低价将方圆20里的所有矿山都包了下来,活活捡了大便宜。
因此,钢铁厂前后连建厂、购置设备、雇佣技师、修筑简易铁路在内,一共只投入了7万余两银子,建成了每天可出生铁20吨的小高炉一座,可炼钢5吨左右的马丁炉一座。虽然产量不能与汉阳铁厂不能相提并论,但在利润上,凌源铁厂并不含糊。
以焦炭为例,汉阳铁厂炼钢所用的焦炭一开始全部从开滦购进,成本是15、6两银子一吨,后来萍乡煤矿建成出煤,焦炭售价才降低到11两银子,经过这么一降之后,汉阳铁厂才勉强实现了收支平衡,而太平煤矿所出的焦炭售价加上运输成本不过5两不到,自产自销体制下,凌源铁厂足足比汉阳铁厂低了6两有余,而每炼成2吨钢铁就需要1吨焦炭,光是从焦炭处获得的溢价利润每月就达1200两。按照当时的价格,进口钢铁到港价大约在33两,刨去能源、矿石开采、冶炼成本,凌源铁厂的毛利润在13两上下,一月下来的利润足有5000两之数,年利润率高达70%……
“果然厉害!”听了何峰的介绍之后,众人心里有了底,秦时竹追问道,“市场情况如何?计算归计算,要是卖不出去可就全砸在手里了。”
“这个不用发愁,农具、铁钉、道钉等各类钢铁、五金产品都是供不应求,市场上充斥着进口货。”何峰很有把握地说道,“你想,现在管铁钉都叫‘洋钉’,不就说明进口需求很大么?只要我们能生产,销路必定看好。而且,有了钢铁底子就可以生产别的东西,不会受制于人了,别说修筑简易铁路的材料不需另行购买,便是制造手榴弹的弹壳材料亦有了着落……”
“妙极了,老何是我们的摇钱树呐……”夏海强拼命摇动着何峰的身躯,差点没把他拍散架。
何峰好不容易才挣脱夏海强的“魔爪”,喘着粗气道:“好归好,我也有问题需要解决。”
“老何,你的问题我们都解决不了哇。”
“谁说的,我这是——人才问题。”何峰解释说,“现在我又要搞基建,又要搞生产,还要负责管理,一个人着实忙不过来。虽然有沈先生帮忙,但他只对销售有比较深的了解,对于管理特别是工业化管理感到十分棘手;而请来的德国技师、工程师主要是负责生产科研,他们言语不通,即便能管理也使不上劲;郭文虽然机灵,但他的长项在于财务,对人员和流程他完全不懂,非得找一个人主持管理大局不可……”
“有人选了么?”
“没有!”何峰干脆地摇摇头,“我的精力就只能如此了,目前的五厂两矿一窑亦是极限,如果再要扩充恐怕便不行了……”
怎么办呢?众人陷入了沉思——20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想了半天实在没辙,秦时竹最后只能拍板:“人才问题继续跟踪,先把眼前的铁厂办好,事情的解决说不定会有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