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写完后,立即派人送到报社排版,仆人走后,他整个人容光焕发、兴高采烈,高兴地在院子里团团转了三个来回。回来一看到桌上的笔墨纸张。脑筋转得飞快,想想光写一篇不过瘾,提笔接着写第二篇《骗子、流氓、伪君子、假名士、野心家――二评国民党诸小丑》,这个评论不可谓不尖酸刻薄,骗子指地是孙中山。一贯大言欺世,谎话连篇;流氓指代黄兴,所有地暗杀、绑架这类的活都是黄兴干地,和会党联络。也是黄兴直接经手的;伪君子指的是宋教仁,在章太炎看来,宋教仁口口声声爱国、民主,其实就是为了当总理,南京临时政府时期没当上和孙中山吵,北京临时政府时期没当上和唐绍仪吵,现在大选落幕,又开始和人民党吵。不就是图个总理名分吗?假名士骂的是汪精卫,汪精卫当时为了出名,置众人劝阻于不顾,非要去暗杀摄政王,结果事情没办成,还把一帮革命党都给连累了,革命成功后,他伪装消极。唱高调。搞八不“主义”,什么不喝酒。不吸烟,不纳妾,不吃肉,不做官,不当议员等等,章太炎认为全是扯淡;至于野心家,说的是陈其美,上海光复后和李平书争都督的位置,为了确保权位,不惜暗杀陶成章,程德全担任江苏都督后,又组织“洗程会”,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所有能想出来的招数都用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平时人民党和国民党的论战,老袁都懒得关心,在他看来,无非都是争取自己地位地招数,也因此,袁世凯对于民主政治万分不舒服,要是前清时代,他老早就把这些报纸、党派都封掉了。用他的话来说,没有一个正经办事的,全是空谈。
今天的老袁看完报纸,心情很舒坦,赵秉钧恭恭敬敬地站立一旁,等候他问话:
“智庵那,报社那个炸弹的案子有眉目了?”袁世凯眉头一扬,视线离开了报纸。
“报告大总统,根据我安排在上海地手下的回报,这事情是上海滩的青红帮干的。”赵秉钧解释道,“青红帮就是报上所说地会党,原本以反清复明会号召,后来形成了上海滩的一股势力,在码头、洋场尤其用力很深……”
“那是不是真如这份报纸所说,和国民党之间有关系?是谁干的?”
“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不过我已经派人用心调查了。”赵秉钧不急不徐地说,“从理论上推断,应该是国民党的人干的。上海滩的那些会党,只有国民党和他们有很深的联系,人民党南方局都是些名士、精英、社会名流,是不屑于和这些下层百姓打交道地……”
“什么下层百姓,分明就是些地痞流氓。”袁世凯鼻孔里哼出了一声,“这么说真的是陈其美干的?”
“很可能是他指使的。观察国民党这些人,孙中山、黄兴不会出这样的馊主意,宋教仁、汪精卫不屑于这么干,只有陈其美这个‘杨梅都督’才会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赵秉钧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脸红,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曾经指使下面这么干过。
“听说国民党方面在叫冤?说是你下令干的?”
“大总统,这是诬蔑,我从来没派人干过。”赵秉钧急忙辩解,“即使真要干,我也要去炸《民立报》,他们更不像样……”
“好好,我和你开玩笑地。”袁世凯脸上笑成了花,肥肉都挤了出来,话锋一转,问道,“我若是让你去干呢?”
“大总统,这……”赵秉钧一时语塞。
“你看看报纸,章疯子又放炮了……”袁世凯一抖手中地报纸,“咱们不也得配合配合?”
赵秉钧早上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看报纸,对袁世凯的话有些迷惑不解,只好说:“能不能让卑职先看看报纸?早上来得匆忙,不曾看过。”
袁世凯随手把报纸递给了他,自己陷入了沉思,赵秉钧一边看,一边还用眼神偷偷打量袁世凯地神色,这大总统,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怎么样,看完了吗?”
“看完了,报告大总统,在卑职看来,章疯子算是把国民党身上的那层臭皮全扒开来了,里面居然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
袁世凯得意地笑道:“都说革命好,革命妙,看看革命党这德性……”
“您的意思是?”赵秉钧已经揣摩出来了,不过不好开口。
“国民党不是说是我们扔炸弹嘛……那总要有个证据吧?嘿嘿……我给他找个证据。”
赵秉钧一听就明白了,连忙拍胸脯保证:“请大总统放心,我立刻就安排人手,把真凶找出来,还一个公道……”
袁世凯见赵秉钧会错了意,摇摇头,眼睛里透出狡黠的光芒。
难道不是这样?是自己理解错了?赵秉钧有些茫然,只好硬着头皮问:“卑职愚钝,请大总统明示……”
“你看到秦时竹的反应了没有?”
“看见了,这家伙居然这么沉得住气,还和稀泥,什么‘极为痛心’、‘严厉谴责’云云,我看都是假的,哪有章疯子的文章来得实在。”
“智庵,你低估他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章太炎的文章就是他授意写的,起码也是他首肯后写的……”袁世凯老谋深算,“你想,这么大的力度,这么浓的火药味,没有秦时竹的首肯,《人民日报》会发吗?”
“这倒也是……”
“他这么沉得住气,我偏让他沉不住气,咱们得加把劲,把这潭水搅浑……”袁世凯把赵秉钧拉到身旁,悄悄耳语了几句,赵秉钧谄媚地笑着,连声说:“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