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均不满意
骚乱只持续了一个晚上就被平息了,但围绕骚乱展开的暗战却整整延续了两个多月,所有的高氵朝起落、跌宕起伏都围绕着山东沿线的战事展开,俨然成为中日冲突的第二战场。在严阵以待的国防军重兵集团面前,素来骄横、目空一切的关东军找不到任何空隙可以下手,双方剑拔弩张、情势极其危急,但却没有从冷战发展为热战,所有的视线焦点还是汇聚于山东沿线的战事。
对山东沿线的战事,英国人也非常摸不着头脑,搞不懂中国唱的究竟是哪一出戏。从大局来说,中英关系正在好转,犯不着为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大动肝火;从细节上来说,白天日英联军的损失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你国防军是演习不假,但这种演习的气氛是不是也忒“紧张”了点?
当然,朱尔典在对华关系上的手法和认识远远高于妄自尊大的日置益,对秦时竹的脾气和秉性他也更了解一些,知道这位中国新任的最高领袖是软硬不吃的民族主义者,他也许不会拒绝和你做交易,但绝对不会干明摆着吃亏的事情。青岛问题中国已有了一个解决预案,那就是由中国国防军解除驻青岛德军的武装同时将青岛收回。对于这个方案,朱尔典大体还是赞同的,在他看来最坏的结果是被德国盘踞,其次是被日本占据,最后才是被中国收回。当然,如果能让大英帝国占领就更完美不过了,只是目前不列颠陷于欧洲战争,无力也无暇过问远东的事务,这种理想状态只能是设想而已。朱尔典原本极力主张同意中国收回,但作为英国支持中国上述举动的代价,中国方面须答应开辟青岛为自由港。并且设立公共租界方便各国侨民聚居等条件,但伦敦的老爷们没有将中国人的雄心和朱尔典的努力放在心上,一厢情愿地以为凭借日本人的武力就可以达成目地,在他看来简直是天真至极、愚蠢至极,他们难道不知道一旦让日本人得到了青岛,英国在华影响力和威海卫租借地的辐射力将更为降低么?
“愚蠢!”收到有关山东战事的密报后,朱尔典狠狠骂了一声。作为老资格的外交官,他完全清楚并懂得国际法——冲突双方不得假借第三方领土进行敌对性活动。否则另一方有权视该中立方为敌对方。中国对青岛志在必得,原本就不会允许日本人染指,像这种没有事先与中国协商、又没有合理的补偿方式作为对价支付给中国的举动,如何能不被国防军迎头痛击?目中无人的日本人大概以为中国还是10年前那个软弱可欺的清政府,丝毫没有去分别秦时竹和慈禧之间地差别,这种差别或许将会是致命的。
“日本人看来是踢到了铁板上!”隐约中,朱尔典对于日军的受挫还有相当的快意,至于这损失当中夹杂的英*队。他丝毫不感觉心痛,反正殖民地部队没什么好可惜的,再说英军无论如何只占了损失的小头,没有必要去担心伤害大英帝国的元气。
“要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么?”日置益地遭遇朱尔典已有所耳闻,他也不敢奢望自己的待遇会比对方更好。再说。抗议什么呢?难道自己首先违反国际法再去抗议对方的救济行为么?确实,国际法是个虚幻的东西,手中有实力才有资格谈论国际法,从前各国列强无不将实力政治使得娴熟。只是时代变化了,还一味坚持强权政治恐怕行不通。朱尔典或许看不上中国目前的实力,但他能够明智地知道,在细节问题上选择对抗,对他并没有好处。妥协和协商才能带来更大地利益,能用文书和谈判获得的结果为什么一定要用子弹和大炮来解决呢?何况中国人并不缺少子弹和大炮。
出于这层考虑,来自英国方面的抗议只是例行公事地去外交部走了一遭,陆征祥和朱尔典客客气气地交换了意见。压根不像是抗议和斥责的模样,至于朱尔典应付国内地报告怎么写,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总长阁下,青岛问题一日不解决,就一日是中英、中日关系之间的障碍……”
“那要看从什么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陆征祥坦然地应对道,“敝国本来对于青岛问题有一个成熟的解决方案,相信也能得到贵公使的支持和理解,但某些国家一心凭借武力、罔顾国际公道、顽固推行刺刀主义。这才造成了目前局势的复杂化。”
“我同样对此表示遗憾。”
“我国对于青岛问题的立场已阐述的非常清楚了。第一,青岛是敝国固有领土。虽然租借给德国使用,但终究是我国主权,主权问题不容协商;第二,就青岛治权地移交或者变更,敝国政府已和德国政府达成了协议,也没有损害任何第三方的利益,纯属两国外交交涉,何时轮得到某些国家指手划脚?第三,我国在目前的大战中宣布中立,任何国家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何种借口,都不得侵犯敝国的中立,否则都将视为对敝国的侵犯,崂山湾的事件我不知道阁下如何理解,但我想任何一个有清醒头脑的政治家都不会当其不存在地,我国还没有提出相应地抗议,某些国家却来个恶人先告状,反倒诬蔑敝国,这难道?……”
朱尔典中文娴熟,除了“恶人先告状”略微感到有些生涩外,其余即便不用翻译也能理解。“我充分理解总长阁下的心情,也同样明白贵国政府地立场,关于青岛问题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到更好、更为合理的解决方案?”朱尔典狡黠地一笑,“我这是代表我个人提出的一些建议,倘若总长阁下不认可,我们还可以重新协商。”
“既然公使阁下有如此诚意,我们可以另行挑选一个时间来商谈这件事。”陆征祥表面上不动声色。
“那我先告辞了,我的方案还需要再和日本方面进行协调。我国和日本是盟国,与中国是朋友。这种身份将有利于青岛问题的合理解决。”
“那我就恭候公使阁下的新方案了,但愿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在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之间,陆征祥算是将崂山事件的第一波外交风波应付过去。
对于中日交火事件唯一感到“欣慰”的自然是德国人了,在收到中日狠狠干了一架,日本人还吃了不大不小地亏的情报后,德国密使再次拜见了秦时竹,一方面表示支持和同情,甚至表示愿意按照中俄冲突时开出的赏格对中*队消灭的日本人予以奖励;另一方面则重弹了中德友好。要求中国加入中欧集团的老调。秦时竹微笑着、礼貌地对德军击沉日军舰艇表示了祝贺,对加入同盟国集团则再次予以了婉拒,并且顺便将话题扯到德军何时交付青岛上来。虽然德国已同意交还中国,但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一直没有交还中国的实质性举动,密使在这个上面也是支支吾吾,迟迟没有个爽快话,倒是就青岛德侨的撤离和德国殖民官员地撤离达成了一致意见——这些人在不携带武器的前提下,由中国远东航运公司负责将人员和个人财产运回德国本土。当然。密使也“由衷”地感受到,“在中日就胶州湾发生冲突后,中国人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了一层,虽然中国还没有答应加入我们的盟国体系,但我敢肯定。至少在目前,中国绝对不会加入协约国体系。一个中立的中国远比一个敌对的中国来得有利!”,至于共同关心的军事情报和信息交换,密使也很识趣地没有在会谈中透露半点口风。反正彼此心照不宣就可以了。
其实,日置益的恐吓在很大程度上带有虚张声势,崂山湾地战斗结果固然给日军造成了重大损失,但依加藤和神尾两人的脾气,并不甘心吞下失利的苦果,他们还指望着依靠现有兵力完成攻略青岛的任务呢?如何能真像日置益一般,上来就是满口中日开战的威胁?不错,军部是接到了青岛方面地战况报告。但无论是加藤还是神尾,都有意对损失加以遮掩,东京大本营所掌握的情况并不全面和透彻。另一方面,东京固然授权日置益压迫中国方面让步,威胁、恐吓均可,但全面开战的决策不要说没有贯彻执行,就是连讨论都没有正式讨论过。日本的打算还是在于逼迫中国自行让步,放手日军“便宜行事”。着眼点还是德国而非中国。
但日本人打错了算盘。他们根本就不懂得此时地形势,中国方面要坚持自己的中立地位。并且不是日俄战争时期那种窝囊和憋屈的“中立地位”就必然要对日德双方的动作有所规范。只是,日本人骄横惯了,从来就没有真正将中国人放在眼里,日军对国防军在山东的部署也压根没有视为对自己的威胁,反而认为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在这样的心态下,如何能将国防军放在眼里?同样基于这种心理层面和独霸青岛地战略意图,日置益也干脆地拒绝了朱尔典的方案,让后者大为光火,表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却巴不得日本人再碰个大钉子。
都说军事是政治的继续,但在目前这种场景中,政治何尝不是军事的继续呢?只有打赢了仗,掌握了优势才能谈得上在谈判桌前掌握主动,这是强权时代颠扑不破的真理。
加藤和神尾对于昨日的受挫,都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被德军击沉一艘军舰已经让人分外不爽,被他们一贯看不起的支那人迎头痛击更让他们怒不可遏,上上下下都沉浸在癫狂地报复气氛中。日军高级军官在旗舰上连夜商议,确定了登陆崂山湾、先解决中*队再迂回侧翼包抄青岛地庞大计划。
太阳重新升起,山东前线的指挥部却是一夜都没有停息,夏海强交代完了战术要点和大政方针后就沉沉睡去,很快鼾声如雷,为了应付小鬼子地第一波进攻,他指挥部队没日没夜地准备了半个月,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昨天这一仗打下来,他心里反而有了底,小鬼子气焰嚣张但也并不可怕嘛!
身边的参谋人员却一刻也不敢停息,既要按照指示连夜转移沿海一带的居民,又要通知各部队准备机动力量,迎接日军大规模报复,还要更换地点,部署核心炮兵阵地,自昨天开始,忙碌的身影就一直没有停过,天亮时分,几个年轻参谋的眼中都已布满血丝,唯独精神还是一如既往地饱满。
崂山湾附近的预设阵地上,直隶护军使兼国防军11师师长郭松龄中将正在视察,第一次崂山湾战斗出其不意地打击了小鬼子,不仅让人解气而且11师的士气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听说鬼子还要前来报复,11师官兵纷纷摩拳擦掌,请愿书一封封飞进指挥部,誓把小鬼子赶下海。但郭松龄连连摇头,丝毫没有轻敌的意思,在他看来,日军第一次吃亏的关键在于轻敌和准备不足,如果前来报复必定是有备而来,这第二场战事并不好打。他一方面约束部队不得兴奋过头,另一方面则电告前敌总指挥夏海强改变防御计划,除滩头阵地雷区不变外,撤回前沿部队,只留小部队监视、阻挠敌军的推进,对于炮兵阵地的排列,他也颇费了一番脑筋,将主要阵地布置于远离敌军舰炮火力的地带,依靠丘陵进行自主掩护。在内部进行作战布置时,他反复强调:“敌军舰炮火力强大,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超过我军,既然无法压制敌军的优势,我们就不能不进行针对性的布置。放弃滩头阵地的防守,表面上看是利于日军大举登陆,但其实我军更可以避免日军强大火力杀伤。无论日军朝哪个方向挺进,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和充足的兵力进行调整。必要的战略纵深是这一仗的基础,前线部队能不能将日军放进来,引到我们的预设阵地则是关键所在。不要以为我们第一次打赢了,第二次还能如法炮制地再赢一次,敌人在变,我们同样需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