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订阅,求月票)国子监位于长安皇城外的务本坊,其占地规模比起城南的大慈恩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论起功用来,国子监和大慈恩寺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大慈恩寺是尘世间的信众礼敬佛菩萨,也是一众僧侣研习佛法的所在;而国子监则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向古先贤讨要各类晋身之凭借的所在。
自本朝立朝以来,百十年间的十几位皇帝无不把尊师重教当做倡立教化、选拔人才的国策,加以大力推行。在危不全发动的北方大叛乱兴起之前,在长安城中的国子监就读的各类生员最多时几达万人之多,开设的课程也涵盖了包括经学、律学、书学、算学等在内的方方面面。及至先皇于危难之际灵武登基,树立起勤王讨贼的大旗,在景云丛等将领的辅助下,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率军收复长安以来,至今已堪堪过去了六个年头,昔日读书声琅琅不绝于耳的国子监却仍没有从战乱的杀戮中恢复了元气,在此就读的生员满打满算也仅有一千多人,只相当于盛时的一成挂零。
就在来兴儿来到国子监,拿起扫把,开始从事起清理东司这一卑微却不可或缺的行当的次日,六宫居首的惠贵妃景暄便亲自驾临国子监,前来探望来兴儿。
年逾古稀的国子祭酒颤颤巍巍地陪同着景暄来到国子学院内西北角一处最不起眼的房舍跟前,停下脚步,满面歉意地对景暄说道:“娘娘定要亲自到这小厮的住处探视,说不得要让娘娘受些委屈了。”
一身胡服的景暄偏头瞧了一眼锦屏,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本宫受委屈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光景,锦屏却要在此成家了。”
她此番出宫,一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前来落实来兴儿私纵李舒一事究竟是否属实;二来也是亲自送锦屏出嫁,故有此叹。
屋内的来兴儿和江中石听到房外人声喧杂,相跟着走出房来。来兴儿万想不到景暄如此迅速地便亲至国子监来看望他,出得房来,纳头就拜,口中劝道:“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娘娘快请换个地方说话吧。”
景暄昨晚在宝象宫已听锦屏回来提到过,说来兴儿此次到前敌,收下了一位力大无穷的少年勇士在身边,此时见紧跟着来兴儿走出房来的江中石生得虎头虎脑,英武中透着股天生的憨厚,不由得大有好感,也顾不得理睬来兴儿,指着江中石向锦屏问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位降虎伏豹的小力士?”
江中石看景暄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妩媚中带着三分英气,分明是位社戏中常见的巾帼豪杰,哪像是执掌后宫的贵妃娘娘,拍手冲来兴儿笑道:“将军,怎么你身边的女子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像戏里的仙女下凡似的?”
来兴儿回身给了他一拳,低声喝止道:“小石头别胡说,娘娘的父亲就是你一直想见的景元帅,还不快快上前,给娘娘赔罪。”
“哎,兴儿不要拘着他。”景暄听来兴儿说这山野少年竟想见父亲,自是大感好奇,摆手制止住来兴儿,迈步走至江中石面前,微笑着问道,“你要见景元帅做什么呀?”
“景,景元帅是顶天立地、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要是能见上他一面,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江中石浑然没有发觉自己有阿谀逢迎之嫌,发自肺腑地答道。
景暄听他语出真诚,毫无有意讨好自己的意思,心内喜他天真烂漫,啧啧赞道:“你能不顾生死,一直跟随在兴儿身边,无怪锦屏在本宫面前夸你是个胸怀忠义的好孩子。暂且耐下性子,过得几日本宫便叫你如愿,怎样?”
不待江中石欢呼雀跃,景暄又对陪侍在旁的老国子监祭酒说道:“大人请自便吧。本宫有话要单独问兴儿。”
国子监祭酒有心劝景暄带来兴儿等人到他堂中说话,眼见景暄执意要留在此处,不敢违拗,只得诺诺连声,退了下去。
“兴儿,咱们进屋说话吧。”景暄说着,抬腿就要朝来兴儿和江中石二人的宿房里走,被来兴儿急忙给拦住了。
“娘娘,屋内腌臜、埋汰,娘娘有话就在屋外说吧。”
景暄再次盯了锦屏一眼,有意沉下了脸,质问来兴儿道:“锦屏为了你,不惜舍弃了宝象宫的舒适安逸,今日以后就要来此与你一起,成家度日,难不成本宫连你二人的洞房都进不得吗?”
来兴儿的脸色“刷”地一下直红到了耳根。昨日,他只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听前来传谕的大理寺丞没头没尾地提到过锦屏要嫁与自己的讯息,待出得大埋寺见到锦屏,无论他怎么问,锦屏却只含笑不答,此时亲耳听到景暄说出这番话来,才隐隐约约猜到事情的原委,心里顿时感到羞愧交加,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景暄和锦屏。
景暄率先走进了来兴儿二人的宿房,却见不大的一间木板屋内收拾得十分整洁,完全不似来兴儿自已说得那样腌臜、脏乱,便在床沿居中坐下,对跟随在她身后进屋来的来兴儿说道:“事急从权。昨日在延英殿外,锦屏拦下圣上,执意要圣上当面答应她立即过门,嫁与你为妻,圣上终究拗她不过,便点头准下了这门婚事。不过,事后圣上专一嘱咐本宫,要本宫当面来问你一问,你是否真的出于私意,放过了那颖王李舒一条性命?圣上还要本宫转告你,无须为生死担心,圣上既已命大臣当面向你宣过口谕,自无反悔的道理,他只要你发自真心地答上一句:做没做过徇情通敌的事。也算不枉了圣上与你主仆、君臣相识过一场。本宫替锦屏着想,也欲从你嘴里讨要一句真话出来。怎么样,今日当着本宫和锦屏的面儿,你如实回答本宫一句:到底做过纵敌的事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