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雪先怒了一阵,后说道:“这事不对,大不对。我跟吴李氏相交多日,她知书达礼,温柔贤良,定然不会做出那种丑事。哪怕她心里真爱煞了夫君,也绝不至于当面勾引。夫君说得没错,吴李氏必有极大的苦衷!”
“可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竟将她逼迫至此!”
两人苦思了一阵,许若雪从嘴里道出一个人名:吴七步。
小道士摇头说道:“不对!吴七步向来对吴李氏敬重的很,也喜欢的很。再说了,他家豪富,自己又淡泊名利,这世间能有什么,可以让他付出这般大的牺牲?”
听他一说,许若雪便也迟疑:“是啊!这世上哪有男子,主动往自己头上带绿帽子;这世上哪有丈夫,肯舍得把这般好的妻子,推到别的男人床上。再说了,夫君身上也没什么,值得他这么做啊!这事是说不清。”
可除了吴七步,还会有谁,将吴李氏逼迫至此?
两人想不清,便不去想,一同去吴家吊唁。
昨日小道士离去时,吴家还一团喜庆。不过只相隔一夜,吴家已一片素白!
只此一夜,吴七步已形象大变。素来很有风度,也极讲风度的他,此时衣衫竟至不整,那神情憔悴的更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见到小道士后,他放声大哭,哭声悲怆至极。小道士连声安慰,他却大哭不止,竟至昏厥。
小道士于是叹道:“此人对他的妻子,用情真是至深啊!”
许若雪却摇头:“夫君有一双能看清鬼魅的眼,却没有一双能看破人心的眼。这吴七步的伤心是不假,可在我看来,他不止是简单的伤心。”
小道士不服,和许若雪争辩了几句。
吴七步盛情邀请小道士作场超度法事,小道士自然应了。
法事到得第三天,这一夜,小道士已经歇下了,却忽然听得前厅大喧。
然后有仆人急急地跑过来,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阿郎去了,阿郎去了。”
小道士先还没明白过来,待想清楚后,他直接从床上蹦到地上。
竟是,吴七步,死了!
吴七步死了!我去啊!
小道士连衣物都不及穿好,急急跑去,却见前厅厢房一侧,吴七步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额前,赫然有一个圆洞,有鲜血、**正不停地从那洞中涌出,那情状极是恐怖!而他的表情却更是奇怪,脸上似凝固着恐惧、悔恨、自责、解脱等等诸多的情绪。
有仆人说:“今晚阿郎累了,就去厢房休息了下。没多久,房中就传出他说话的声音。房中便无别人,我觉得奇怪,问了一下,阿郎却叫我滚开。一会儿后,我听到阿郎一声惨叫,再无声息。我心中害怕,推门一看,阿郎已经,已经这样了。”
听他说完,小道士眉头大皱。他一进这房便感知到,这里阴气大盛。
小道士开了法眼,果见屋中有鬼气残留。
这还真是,厉鬼杀人!
那厉鬼,必然刚刚离去,鬼气隐约可见。小道士顾不得多说,连忙循迹跟去。
出了院墙,过了东街,越行处,地越偏。
法眼中,忽然见右边一偏僻处,阴气大是异常,小道士急忙飞奔过去。
可才行了两步,他后方,忽地厉啸刺耳!
瞬间,小道士汗毛倒竖,他急急想避开,却哪里还来得及,脑中只闪过这念头,身子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觉阴气如刀,刮脸而过。
他侧头一看,眼睛蓦地瞪得滚圆。
身后的大树上,忽地多出了两个圆洞。洞口通透,浑圆光滑!
小道士脑中灵机一闪,大叫道:“清妍!”
黑暗处,有一美人走出,正是清妍。
乍见这佳人,小道士先是大喜,继而大怒。
他怒指清妍,喝道:“清妍,你答应过我,日后定不作恶,现在却为何要取人性命?”
再注意到清妍脸上的墨蝶,比当初离去时更深了几分,他更怒:“清妍,你好不容易才丢去心中的恨,却为何还要 再捡起来?二老爷用自己的命告诉你,仇恨是这世上最要不得的东西。他一生如此凄苦,难道你非得要步他的后尘不行?”
清妍说道:“天一子,我也想消去所有的仇恨,像生前般,每日里弹琴画画,轻松写意地活在这世上。”
“可是,”她声音渐渐转厉:“我一路行来,一路所见,却处处是欺压,处处是不公。”
她长叹:“以前活在深闺时,我只以为,这片天地就如后花园中的那口池塘,虽然浅,却清清澈。直到行走在这世间后,我才知道,这片天地却如那黄河,不但深,而且浊!”
“刚出来时,我以为,赵郎的心就是这世上最狠最毒。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不是。至少赵郎的心中还有爱,眼里还有情。可这世间,竟还有无数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情爱,心里只剩下刻骨的狠毒!”
“尘世如此污浊,别的人、别的事,我可以不管,我管不了那么多。但是,若有那忘恩负义的负心男子,我柳清妍一个,我便杀一个。负心人杀不尽,我的恨,便永世不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