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中全无半点喜悦,每次独处时,他尽是长吁短叹。
自己的婚事外面早就闹得沸沸扬扬,这事小道士自然清楚。可事到如今,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他也想过去找许若雪,向她解释这一切。可想到要直面那恶婆娘的怒火,小道士就实在提不起勇气。哎,太谷县东街的那场杀戮,让他真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哎,恶婆娘啊恶婆娘,只希望你到时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长叹声中,小道士再饮下一杯酒。
他却不知,在不远的黑暗处,他口中的恶婆娘正盯着他,眼中,杀气纵横!
许若雪原来以为,在见到这个负心汉的时候,她会直接纵身上去,一剑封喉!
但,当真见到他时,许若雪却发现,自己只是站在黑暗中,心中明明杀气充盈,却移动不了半分。
他憔悴了一些,他并不高兴,他很落寞、很孤单。或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就算有天大的苦衷,他也不能如此骗我,如此负我!
看着小道士,许若雪的眼前浮现出了曾经的那一幕幕:初见时,他就像只老鼠,被猫儿围在了当中;然后,他像傻子一样自投罗网,跟自己回青城;再是他忽然变身英雄,在祭天山大显神威;接着,他却化身淫贼,对自己百般欺凌;最终,他变成了负心汉,弃自己而去!
所有的一切,最后定格在了那一幕:戴凤冠、披嫁衣、执长剑的她,在官道上纵马疾驰。官道无人,她的泪在空中飞舞。
泪,又流了下来。许若雪拈起眼角的泪,放在眼前细细地看。当那泪最终留不住,从她的指间滑落时,她笑了。
她忽然笑道:“夫君,洞房花烛夜你那般狠心地弃我而去,让我从此成了一个倍感屈辱,被人耻笑的弃妇。”
“你弃我而去,却又隐姓埋名,来这迎娶她。夫君,你一定很爱她吧。”
“好,很好,那我就让你的新夫人十倍、百倍地品尝到,我曾经受过的痛苦和屈辱。”
“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在新房里,等着永远也等不到夫君,那情形,想必很有趣吧!”
“呵呵,呵呵。”
听雨轩。
柔儿已睡去。
哪怕在睡梦中,她的脸上都挂着笑。因为再过两天,她就要嫁给道士哥哥了。所以,在梦里她都笑得那么开心。
许若雪就站在她的床边,看着她。
对自己的容颜,许若雪从来都极自信。这十几年来,她就没见过哪个女人能比自己更美丽更动人。连差上少许的,她都没见过。
可看着眼前的柔静县主,许若雪不得不承认,这个“皇族第一美人”竟比自己,还要美上一分。
论姿容,自己当然不会逊色于她。可论气质,连自己这个一心想杀她的女人,看到她时,都有种想将她搂入怀中,轻怜蜜爱的冲动,更何况那些臭男人?
自己输给她,还真是,不冤啊!
一个动不动就喜欢拔剑杀人,时不时还想来招云淡风轻的女侠,和一个娇娇柔柔,一看就知道很纯很乖很天真很听话的女孩,是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可许若雪就是不服气!
若是在拜堂之前,那死道士说要娶这个可人儿,以许若雪的心高气傲,必会掉头就走。哪怕躲在无人的地方痛哭,也绝不会回头看上一眼。
可现在,她,凭什么抢自己的夫君?凭什么!就凭她比自己更可爱动人吗?就凭她身世比自己更尊贵吗?
我!不!服!
就是不服!
哪怕杀出了一片天,哪怕劈开了一块地,我也不服!
看着床上的女孩,许若雪冷笑:“笑得这般开心,想必是梦到了自己的大婚。”
“祝你新婚如意,柔静县主。”
“到时我自会拜访,给你送上一份,终生难忘的大礼!”
重庆府。
长街,夜已深。
玉楼春酒家的掌柜起夜小解,走到柜台那时忽然揉了揉眼睛,自己精心酿造,名满重庆的玉楼春竟少了一坛,而柜台上,却多了一锭银子。
那坛玉楼春,此时正在许若雪手中。
许若雪已喝得微醉,她飘飘然地走着,走几步,便灌上一口酒。
举起酒坛,遥敬了下天边的月亮,许若雪笑嘻嘻地说道:
“新婚啊,多喜庆!那就让我在这喜庆上,再添上一笔。”
“鲜艳的人血,那是多么讨喜的颜色;刺耳的哀嚎,那是多么动人的喜乐。”
“夫君,谨以此,为妻祝你,新婚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