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杨后绝非常人,她出身低微,还比官家大了五岁,能从后宫无数美人中杀出,夺得这正宫之位,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杨后浑似看不出这其中的凶险,依旧巧笑嫣然:“这事啊,还得从上次官家开恩,让我得以出宫,入住玉清苑说起。”
当下杨后娓娓道来,将其中的故事说了个分明。这番话她看似随口道来,但其实已不知在心中盘算了多少次。官家自然听得入迷,听完后,心中的惧意于是尽去。对杨后口中的孩儿,倒多了几分好奇。
见官家听完这故事后,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决窍,杨后心中暗叹。
她只能点明:“哎,我这孩儿,说来真真可怜。只因自家兄长酒醉后说的一句胡话,被人抓住,给奏了一本。结果嘞,却落得个家产被抄没,全府百多人尽皆枷拿上京的悲惨遭遇。”
“哎,可怜她堂堂天潢贵胄,一个纤纤弱女子,竟被逼得魂魄离了肉身,借生魂之体上京来求助,为她一门老少喊冤。那重庆离临安可有数千里之遥,也不知我这孩儿,一路上吃了多少苦。”
官家这才想起,皱眉说道:“是李国公的事吗?哼,我对李国公一脉向来大有恩宠,可那竖子满嘴胡言,竟说些……”
“官家,”不待他将那话说出口,杨后便握住了官家的手,柔声说道:“不过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在有心人的挑拨下,一时的酒后胡言而已,怎能当得了真?再说了,李国公全府被枷锁上京。一路数千里,走了数个月,辛辛苦苦到了京城后,又被关了两月余,这苦头已经吃得够大了。官家向来仁慈,便是对外人都十分宽厚,为何对自己人,却要比外人更要严厉十分嘞?”
这话一说,官家便犹豫了。杨后不敢怠慢,趁热打铁:“一句醉言,不管多惹人生气,可该遭的罪,都已经遭了十成十。若是再追究下去,未免会让人说三道四。到时台谏进言,官家又该头疼了!”
官家向来耳朵软,杨后又是他一向敬重的人,听得这番劝说后,立时点头,说:“圣人言之有理,此事就此作罢。晚点我亲下御笔。”
杨后抿嘴一笑:“官家果真仁厚。我那孩儿知道了,怕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嘞?”
说完她嗔道:“哼,那竖子一时嘴快,却害得我孩儿受尽了苦。官家,我心里可大不舒坦。要不官家勒令他们搬出恭王府,省得以后再惹出什么是非。”
恭王府这三个字,官家听来自然大觉刺耳,当下连连点头。
“可是这么一来,”杨后皱眉说道:“李国公一脉得另找新居,他们那么多人,家产又尽被抄没,这可如何是好?哎,罢了,我怎不能眼看着我那孩儿遭罪。说不得,这几年来我辛苦存的一点贴己钱,就这样没了。”
官家便笑道:“何需圣人破费?就叫重庆府将抄没的家财返还便是。左右经过地方官员的手,入到钱库的银两,又没多少。”
杨后一听大喜:“还是官家最心疼臣妾了。臣妾心中感激,就为官家唱个曲儿?”
官家大喜:“好,圣人的小曲,我可是有些时日不曾听过!”
一时,坤宁宫中,其乐融融。
“娘亲,你,你是说,我爹我娘我哥哥他们,都可以放出来啦?”柔儿惊喜地叫道。
杨后得意地点了点头。
“娘亲,你,你是说,这桩案子便就此了结,不会留有后患?”柔儿不敢置信地叫道。
杨后继续得意地点了点头。
柔儿呆呆地看着杨后,好一会儿后,才一头扎进杨后的怀中,放声大哭。
这可把杨后心疼坏了,“乖乖”“亲亲”地安慰了好一阵,柔儿才收了眼泪。
“娘亲,你要女儿怎么报答?”柔儿娇憨地问。
杨后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母女之间,何必说报答二字,没得落了生分。”
柔儿一歪小脑袋:“也是哦,那女儿为娘亲变仙法吧。”
杨后笑道:“这个主意敢情好。女儿,这次想要变什么?”
“娘亲想要看什么,女儿便变什么?”
“好像都看过了,要不这样,女儿心中现在最想念的人是谁,便变出那人的模样。”
“好啊!”柔儿闭上眼,于是四周的白雾一阵涌动,渐渐化成一个人形。
可那人形马上散了,柔儿睁开眼,笑道:“不用变了,女儿现在最想念的便是娘亲。”
杨后嗔道:“你这张小嘴呀,真真甜得死人。娘亲现在就在你身边,你会想我?快快从实变吧。”
“嗯!”柔儿乖乖点头。于是不一会儿,那团白雾便凝成了一个人形。却是个男人。但见他,身材修长,眉清目秀,生得极是好看。
杨后笑道:“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原来我女儿现在最想念的,却是自己的情郎。”
柔儿大羞,埋在杨后怀中,好一阵不依。
杨后叹道:“也罢,留你在宫中两月有余,天天只对着我,想来你也寂寞的狠了。就这几日,我便放你出去吧,让你与家人,还有什么姐姐、什么哥哥团聚。”
柔儿先大喜,随即又神色黯然:“可是娘亲身居深宫,女儿这一去,再见娘亲,怕是大不易。”
杨后勉强笑道:“只要有心,总有办法。”
离别在即,杨后和柔儿自然好一阵亲热。
等杨后离去后,柔儿又重新幻出小道士的形象。
痴痴地看了片刻,柔儿忍不住倾身上前,在“小道士”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她痴痴地说道:“道士哥哥,奴奴好想你哦,你想奴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