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陛下”二字从卜邑口中说出的时候,大明王的嘴角、眼角亦如画面中卜邑般不停的抽搐。
陛下?
房中人竟然是那时候的天子刘启?
汉室的景帝?
大明王倒不想会是这个结果,却知道刘武已经完了——一切都在刘启的算计内,刘启设计了一条诱骗刘武自投死路的道路,如今亲自来梁国执行这个计划!
这得有多大的积怨?
单飞亦是心情激荡,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夜星沉亦是如他一般,长吸慢呼,维持着流年的七彩光芒。
光芒下,卜邑的一张脸和死人般。房中人却是沉默良久,这才轻叹道:“卜邑,你真的聪明。你这般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去做?”
卜邑听那人没有否认他的猜测,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陛……陛下,在下一直按照陛下的心意在行事——让刘武相信得到了无间香,让刘武相信有了翻身的希望,如今他就要活生生的走进陵墓。”
“这听起来还乏味了些。”房中人轻淡道。
夜星沉眼角蓦地抽搐下,卜邑眼角亦是抽搐,“这还不够吗?那……那……”
“听说刘武最爱的那个女人婉儿也要死了?”房中人轻声道。
卜邑咽了下唾沫,“她染了风寒,最近似乎病的益发厉害了。”
“如今在刘武身边的人,只有那个婉儿才准备和刘武一条路走下去?”房中人问道。
卜邑略有犹豫,终道:“是。”他明白对方既然布置了这条路,就早对刘武调查个清清楚楚,一切均在对方的掌握之下。
“刘武让人在婉儿的墓葬和他的墓葬间、秘密的挖了一条路来,对外说如果死了,也可以和王后在那条路相会?”房中人又道。
卜邑只剩下点头了。
“你信刘武的话?”房中人嘲讽道。
卜邑一张脸早就汗水淋漓的狰狞不堪。听出对方的嘲弄之意,卜邑终于道:“刘武已将无间香看作最后的希望,他怕陛下知晓他的计划有所防备,这才置之死地望后生。但他又很懦弱,始终难以做出最后的决定,这才逼自己到陵墓中动手。饶是这般,他心中其实还是茫然,希望有人和他一起执行这个计划。陛下,你也知道,他钟鸣鼎食惯了,总希望有个帮手。”
“他选中了婉儿。”房中人冷冷道。
“是。”卜邑垂头道。
“婉儿决定和他一起?婉儿和刘武的感情一直很好?”房中人又问道:“有多好?”
卜邑不知道刘启为何要询问此事,迟疑道:“婉儿家道中落,刘武却是如日中天。当朝太后本不满意刘武选中了这个女子,可刘武曾对婉儿有个承诺,他是个重诺的人,哪怕敬重太后,知道太后会因此不喜,还是遵守了承诺娶了婉儿……”
他话未说完,房中已传来刺耳的瓷器碎裂之声。下一刻,一人从房中疾步走出,一掌重重扇在卜邑的脸上。卜邑不敢稍动,被那一记耳光扇的滚了出去。随即有暗影重重,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浮现,更有利剑一闪,就要刺向卜邑的胸膛。
卜邑闭眼。
那一剑却没有刺下来。
扇了卜邑一耳光的那人立在残月之下,他的一张脸藏在阴影内,胸膛起伏不定时却是死死的抓住刺出的长剑。许久的光景,那人垂落长剑道:“刘武和婉儿的计划是什么?”
卜邑嘴角溢血,看起来神情极为恐惧,却还能颤声道:“婉儿病不至死,但刘武认为这正是绝佳的机会,他让婉儿先去陵墓等待他,他随后就到。刘武知道没有退路,可始终不能下了决定,他要借对婉儿的爱,逼出自己的勇气。”
持剑那人立在冷月下,良久终道:“刘武一定是让你先将活着的婉儿送到墓中?他最后能依仗的只有你和婉儿了。”
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卜邑甚至不敢去擦拭,“是。”
“卜邑,朕知道你对刘武一直很忠心,不然他不会到最后还信任你。”那人“朕”字出口,瞬间威严无限。
卜邑身躯更颤,却未言语。
“但这世上没什么忠心是买不到的。”持剑那人冷漠道:“你和刘武只能活一个。你全家上至七十岁的老母,下至嗷嗷待哺的孙儿,命运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卜邑脸色灰败,“陛……陛下,你答应过在下,只要在下按照你说的去做,你就不会……”
“朕非但不会诛了你的九族,还会将你提拔。”持剑那人淡淡道:“你甚至可以去京城当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再活个几十岁,伺奉你年迈的老母安享晚年。”
看着卜邑痛苦扭曲的一张脸,持剑那人冷漠道:“当然,你必须要听话!”
“陛下还让贱民做什么?”卜邑颤声道。
“你不知道?”持剑那人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