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吊在树上的男子确实是个血脉纯净的人类。
男子身旁站着一名拖着三条赤尾的狐族女子,正肆意拍着男子脸颊,嗤笑道“柳大少,你这下人腿脚可忒慢了些,明明只是一千里的官道,去了整整两日还没见到回来,老娘再等一个时辰,要是再不见人来,那你便只有在这里再晒了一天了。”
男子笑道“区区三万萤石,我柳家怎会放在眼里?只可惜我柳扬一时大意,着了你这臭狐狸的道才被困在这里,你且等着,到时候萤石送来你我两清后,看我往后还进不进你那如烟阁的门。”
狐族女子撇嘴道“如烟阁开门揽四方客倒是不假,但多你一个多,少你一个不少,就凭每年你在里面花的那几百万萤石,可真入不了老娘法眼。要不是看你柳家在青丘州还勉强说得上话的份上,早就把你坎成几截丢进灌湘江里面喂鱼去了,又怎会有那闲功夫在这里和你在这里磨皮?”
男子朝地上啐了一口,不以为意道“你这骚狐狸昨日还在老子胯下玩转承欢。今日便把老子吊在这里现眼,要不怎说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老子今日算是彻底涨了见识,三万萤石最多晚间时分便能送到。过段时间老子在你和如烟阁对面另起一栋升平楼,也干这个日日歌舞的活路,到时候再瞧瞧你还得意得起来不?”
“另起高楼的本事你柳家有,但能不能从如烟阁手里分上一杯羹,那可就说不好了。毕竟如烟阁教出来的姑娘,在这孤逢驿一代可是出了名的好。你柳家有那份财气,就怕没这份手艺。”
狐族女子懒得再给他废话,正打算回城,转头瞅见了一袭红袍的江水遥。狐族女子顿时换上一副极为可人的模样,娇滴滴道“哟~我说这位俊哥儿怎么瞅着眼生,原来是血衣魂宗那边来的贵客~难得难得,小哥儿,瞅你风尘仆仆的模样,不如跟着奴家去如烟阁好好放松放松?看你初来乍到的份上,前三日消费给你打个对折如何?”
江水遥微微一笑,指着眼前那名男子问道“只差你三万萤石?”
“不多不少,正好三万。”狐族女子来了兴趣,绕过人群轻轻挽起江水遥手肘,丝毫不在意身旁的十来人,伏在江水遥耳边呵气如兰道“俊哥儿难不成要帮他还债?要我说管他作甚,你们虽同是人族,可毕竟不认识,有那点钱倒不如随我到如烟阁自个儿消遣。”
江水遥退后一步与狐族女子拉开一定距离“同是人族,哪有不帮之理?这位兄弟既说晚些时候萤石便到,那我先帮他垫付给你又能怎样?”
江水遥手掌微动,从纳戒中取出一张价值十万萤石的银票递给狐族女子。后者见钱眼开,一边迅速命人把柳家柳扬从树上放下来,一边心思急转猜想这名红袍少年是哪家膏粱子弟,怎会像个初出江湖的雏儿似的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花下那么多的萤石。遇上这么一个活财神,狐族女子当然不肯放过,一边挽着江水遥的胳膊,一边半推着江水遥走向城门,自我介绍道“奴家本名金融歌,既是如烟楼老板,也是花魁,俊哥儿若是看得上,仅需十万萤石便可让奴家与俊哥儿共度一夜。说到风情嘛,奴家可不是自夸,这孤逢驿里面奴家若是只称第二,那就没人敢当第一。不信你问问你身边那个柳扬,可是每月都要花上不少萤石来找奴家沉沦几日,其中滋味嘛,他应该体会极深。”
柳扬毫不在意自己上身,与两人平行走在官道。听到金融歌把话题转到他这里的时候顿时冷冷一笑,嘲讽道“也就在这孤逢驿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让你占得一些便宜。若是放在青丘城内,老子可不稀罕来你这破庙。”
江水遥不掺和两人的拌嘴,三人身形刚刚跨过城门,江水遥身上忽然发出一阵光斑。不待身旁两人说话,一名拖着五条狐尾的老者已经走了过来,漠然道“明日在孤逢驿东门进入。”
江水遥不明所以,但也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只是这细微的脸色变化怎会逃过身旁两人的眼珠?金融歌率先一笑,朝着江水遥打趣道“原来这位俊哥儿是来参加我族盛宴的,倒是奴家眼拙了。”
柳扬难得没有抬杠,点头说了一句“确实是贵客。”
三人并肩入城,江水遥发现城门口正跪着一对狐族男女,皆是紧闭着眸子不敢睁眼,十来岁的年纪,双尾,绿衣。
孤逢驿仅是一座小城,金融歌有意花费了小半个时辰领着江水遥在城内转悠了一圈,最后才在如烟阁前驻脚。光膀子的柳扬也跟了一路,见江水遥进了如烟阁自己也踏步跟了进去。金融歌倒没有出声拦住,这位柳家的二世祖向来说话跟个放屁似的极不牢靠,与这种人劳心费神的去计较,和那偷黄连的小贼有什么区别?
把江水遥请入房门后金融歌便转身出去准备菜肴,狐族盛宴在青丘州中已经是恨不得人人尽知的事,只是一个外乡少年为了盛宴来此,还隐隐表现出一副并不知晓其中规则的模样让她生出一丝好奇,不免在准备菜肴上也要走心一些。想想也是,孤逢驿处于青丘州中部,只能算是各地商贸间一个可有可无的节点。这些年来虽有不少生意人来往此地,但青丘州之外的生灵却很少踏足。金融歌这辈子没啥爱好,除了乐得又当老板又当花魁的做些皮肉生意,其余便是从那些客人嘴里听听外面的世界。
毕竟谁家少女不怀春?
谁又不是少女变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