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修坐了白鹤染的马车,一路上跟她说着关于二公主和寒甘的事情,包括那封密报也没瞒着,如实讲了出来。
白鹤染一点都不乐观,“寒甘离东秦这么远,急报传到这里怕也得几个月过去,几个月前二公主就病危,能挺到现在?”
落修叹了口气,“十爷也是这样说的,都知道二公主这会儿怕是已经没了。但为了宽慰皇上吧,还是得请您进宫一趟,不管能不能赶得上,咱们总得试试,万一人还在呢?”
白鹤染长叹一声,“也好,就算是个心理安慰。药我可以给,且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保证药到病除。可打从寒甘写下书信送到东秦,我们再拿了药往回送,一来一回可就是半年,甚至半年都要多,既是病危,又如何撑得过这么久?”她问落修,“那寒甘国可有名医?”
落修也是叹气摇头,“有名医就好了,适才十殿下还在说,哪怕寒甘有一位罗夜那样的大国师,二公主都有可能拖上一拖,留一口气等王妃您的药。可惜,北寒之地贫瘠,即便是王室,得用的人也并不多,远不能与罗夜这样的国家相比。那个地方除了民风彪悍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了。”
白鹤染失笑,“什么时候民风彪悍也成可取之处了?”
落修告诉她:“因为实在是太过彪悍,又或者说是强悍。寒甘人十分抗寒,东秦人过去都能冻死的地方,寒甘人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且他们不但抗寒,他们还力大,打起仗来更是不要命,兵器都不用,抱住敌人就用脑袋磕脑代。敌人被他们磕得脑浆迸射,他们却什么事儿都没有,还能立即再去磕下一个。但寒甘人也不愿意一直生活在寸草不生的北寒之地,他们也想让后人换一片土地生活,故而百年来一直觊觎东秦大地。”
“所以东秦为保边境平安,送公主过去和亲,换了二十年的太平?”她问落修,“那和亲之前呢?战事不断?”
落修点头,“确实战事不断,那会儿十殿下还没出生,东秦武将凋零,几乎除了一位郭老将军外,再无人可用。且公主和亲也是历朝历代的传统,所以当寒甘提出要求娶一位东秦的公主时,并没有人认为不妥。”
白鹤染没再说话,一直到马车到了玄武门前,都没再言语。
迎春提着药箱想跟她一道入宫,被白鹤染拦了,只从药箱里拿了一只小瓷瓶出来带在身上,然后随着落修一道进了玄武门。
刀光顺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问迎春:“主子这是怎么了?”
迎春轻叹了一声,“出了这样的事,难免悲伤吧!连我听着都觉得那二公主甚是可怜。那样苦寒的地方,一国公主之尊却被送去和亲,要嫁给有着那样彪悍民风的国君,这些年的日子可想而知。偏偏和亲又被视为极正常之事,小姐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接受得了。”
刀光却并不这样认为,“如果送一位公主去和亲,能代替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为什么不接受呢?公主的命是命,边关将士们的命也是命,一场战役要死太多太多人,所以自古以来人们都愿意用和亲这样的方式来免除战争,虽然听起来无奈,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迎春摇摇头,没说什么。她只是个丫鬟,这种事不好评说,想说委屈了那些皇家公主,但就像刀光说的,边关将士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保家卫国不是他们毕生的始命,而是所有东秦人都该有的始命,只是有些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担子就压在了那些能上战场之人的身上。迎春知道,她亦是其中一个,所以她没有资格说谁对谁不对。
白鹤染入宫,直奔清明殿。
此时,天和帝与陈皇后都在,所有在京的皇子也都在,就连六公主君长宁和嫡公主君灵犀都在。清明殿的气氛很不好,白鹤染才进外殿时就听到大皇子在说:“父皇也别太伤心了,佛光殿那头已经供奉了牌位,清远大师也已经去请了,很快就会入宫。我们安排最好的法会来为二皇姐超度,以此来告慰她的亡灵。”
君长宁拧着眉,最不爱听这个话,“大哥就如此断定二皇姐已经不在了?信上只说重病,却没说人已经没了,咱们身为她的母族,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那二皇姐还有什么希望?她万一还活着,我们这样做岂不是要逼死她吗?二皇姐远嫁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收到死讯我们就要给她供牌位?呜……”说着说着,她竟哭了起来。
天和帝看向他膝下这个六女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