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诺被拽得直踉跄,过前厅的门槛时险些摔倒。淳于萱这才发现他腿脚不对劲,当时就蹲到地上去掀他的长袍。淳于诺吓了一跳:“萱儿你干什么?”
“我看看二叔的腿。”裤管染血,入目是一片血红。淳于萱惊了,“为什么会这样?”
有位宫人陪着出来,听她发问就叹了气:“在死牢里关了十几年的人,能有现在这模样就不错了。这条腿医官给治过两回,但都说因为拖得年月久了,不可能治好,最多也就治到靠人扶着能勉强走路,但是也走不太长时辰。方才我们的宫车是想直接停到公主府门口的,但是围的人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宫车只得在巷子外就停下。这一路是挤着过来的,许是走得久了,还被人踩了两脚,就又出血了。公主要是方便,给叫个大夫来吧!”
淳于萱急了,“可是我上哪儿去找大夫啊?公主府的人出去就会被围堵,还会挨打,先前我放了个丫鬟进宫去求父皇放二叔出来,结果丫鬟前脚才走,我那后门就叫人给发现了。”
她很憋屈,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就哭。淳于诺赶紧止住了那宫人还要说的话,转而安慰她:“别哭,二叔都习惯了,就是流点血而已,没什么大事。我来的路上都听说了,是大卦师卜出了四方恶煞的卦,所以你父王把我放出来镇压。萱儿,咱们且先不说这些,你同二叔说说,你要嫁的那位公子,他可是真心实意待你的?这门婚事是你二人两情相悦,还是你求着你父王下旨赐婚的?萱儿你可不能欺瞒二叔,你也不能欺骗自己,如今这种时候,你父王已经保不了你了,你想要过得幸福,只能靠你的夫君,但是你的夫君他必须得爱你。”
淳于萱不太明白他的话,“为什么父王保不了我了?”
正问着,突然府门外大乱,有人砰砰的敲门,府里的门房不知该不该把府门打开。
淳于萱站起身冲出前厅,外头拍门的声音更大了,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公主,快快开门,国君病危,请公主立即入宫!”
淳于萱摇晃了一下,国君病危?国君为什么病危?明明几天前还是好好的,她父王生了什么病突然就病危?她转头,看向跟过来的二叔,“方才二叔说父王保不了我了,可就是因为这个?二叔知道父王病了对不对?那二叔能不能告诉我,他生了什么病?”
淳于萱的两道眉都拧到了一处,一个疑问在心里升腾而起——“为什么二叔刚放出来父王就病重?这十几年父王也没什么事,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危了呢?前几日贵太妃寿宴还好好的,没有道理突然之间就病到他们要用危这个词。二叔,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淳于诺一愣,“你怀疑我?你怀疑是我从死牢闯出来,伤了你父王?”他都听笑了,“萱儿啊萱啊!你太高看你二叔了,但凡我有那个本事,我都不会等到今日才从那个死牢里闯出来。或许你还以为是你父王先把我放出来,我才重伤于他。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的腿,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有能力伤害你的父王吗?”
“不是你还有谁?”淳于萱有些懵,“我父王明明好好的,为什么就病危了呢?”
她一边说一边往府门口走,外头的声音又传了来,还是说她父王病危的那个声音,正大声地道:“传国君口谕——孤王病重,如有万一,圣运公主需为孤王守孝三年,不得成婚。明日婚典取消,圣运公主与琴扬公子之事,三年之后,再议!”
“为什么?”淳于萱直接就冲了过去,一把卸掉府门的内锁,“为什么要三年后再议?”
圣运公主府的府门打开了,但是并没有百姓冲进来,因为百姓也被这样的消息给惊着了。
一连两件大事,一是前太子被放了出来,进了圣运公主府。二是国君突然病危,让宫人来叫圣运公主进宫,这怕是进宫去见最后一面吧?对了,还有第三件,圣运公主跟琴扬公子的婚事取消了,要三年之后再议。国君口谕中已经说得很明白,是守孝,这意思就是说,国君自己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既然这样的话,他在临死之前就应该对下一任国君有安排才是。
如今国君无子,难不成是要把王位传给前太子?
按理说前太子继承王位也是对的,他原本就是太子,如果不是有十几年前的那一场逼宫,他早就是歌布明正言顺的国君了。但是现在跟十几年前又不同,前太子在死牢里关了那么多年,与外界是完全隔绝的,方才看着人都瘦到脱相,腿脚也不利索,这样的人还有能力做国君吗?这样的人还有能力诞下子嗣,绵延子嗣吗?
人们心中有着无尽猜想,当然,想得更多的还是一个问题:如果前太子要争这个王位,那天赐公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