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银针,剧毒无比,见血封喉,沾者必死。
除了李莫愁之外,还有谁比洪凌波更明白冰魄银针的毒性?然而当她眼见这男人竟然用冰魄银针扎了蚕蛹吃下,却又浑然无事之时,她若还不知这男人的奇异之处,那也就不用跟李莫愁在江湖中混了。
就凭李莫愁结怨遍天下,成为武林公敌和江湖公敌来说,她师徒若是稍微愚笨一些,早就被人家抓了弄死了。
虽然多数的江湖中人武功都不如李莫愁,但是江湖中人的手段何其丰富?挖陷阱、吹迷香、打闷棍、下套子,下三滥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若非李莫愁师徒机警过人,她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来陆家庄寻仇了。
洪凌波禁不住要想:这冰魄银针之毒,即便是用手指触摸一下,若无对症之法解救,便终将不治而死,而这男人却不仅用手拿了针身,甚至还敢咀嚼沾了剧毒的蚕蛹吃下,若非武功高到深不可测,就是身怀不怕剧毒之术,而不论这两样他具备哪一样,都不是她能够对付得了的。
想到这里,洪凌波更不答话,纵身就上了屋顶,衣袂剑绦凌风有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远去。
厅内武三娘和陆立鼎都已不知说什么才好,也不敢再多言,这钱大侠一再邀约李莫愁前来吃饭是何用意?
只见钱青健又吃了几只蚕蛹之后,喝了杯酒,又谢过了为他斟酒的陆二娘,才说道:“能阻止李莫愁杀人便好,阻止她杀人的办法不一定是反过来杀了她,让她安安稳稳地吃顿饭,再让她把十年前立下的誓言的时限延续几十年,这办法你们觉得如何?”
武三娘和陆立鼎这才明白钱青健要李莫愁来吃饭的用意,暗叫惭愧的同时,不禁对钱大侠的膜拜又加深了几许。
说起来也无怪陆武两人误解钱青健,敢问这世间,能令李莫愁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吃饭,又能令她继续发出毒誓的人能有几个?如果不是钱青健拿着骇人听闻的冰魄银针吃蚕蛹,而且吃了还浑若无事。他们也不会相信钱青健有什么手段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
在钱青健的心里,他才不会想去打杀李莫愁,不说他们之前的一番情感纠葛,只论李莫愁如今为恶天下,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钱青健凭什么要为这些人除掉李莫愁?
在钱青健的记忆中,李莫愁杀的人不是青楼的姑娘和嫖客,杀的是很多无辜的武者和百姓,其行径比现在更加可恨许多。然而即便是那样,比李莫愁武功高的诸如东邪南帝北丐,诸如大侠郭靖和女侠黄蓉,乃至后来的神雕侠杨过,又有哪个对李莫愁下死手了?
先说一灯,这个老和尚就连裘千仞这种为恶半生的人都能宽宏,他是不会对李莫愁怎样的,终于李莫愁杀了他的师弟天竺神僧。
再说黄药师,黄老邪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却因为不屑对晚辈出手,一生中有三次面对李莫愁却都没肯伤她一根汗毛。
西毒欧阳锋就不必说了,只说北丐洪七公一生疾恶如仇,在距今四年后,洪老爷子可以因为藏边五丑为恶两广滥杀无辜,便追着五丑之中的第二丑一路到了华山,最终废掉了五丑的武功,可是在那个时段里,李莫愁的恶名远比藏边五丑更大,为何洪七公不去找李莫愁为“民”除害?
纵论从南宋端平三年直至淳佑三年的七年时间里,洪七公活了他人生的最后四年,而在这段岁月中,李莫愁纵横江湖,比她武功高的人都不去找她的麻烦,就算狭路相逢,就算李莫愁反过来找郭靖黄蓉等人的麻烦,也没人一定要把李莫愁杀之而后快,直至李莫愁自己烧死在绝情谷的情花丛中。
那么,钱青健为何一定要去做这个杀了李莫愁的人?聪明人都不去杀李莫愁,我钱青健也特么不傻啊!
话再说回来,如果钱青健杀了李莫愁,更有一个黑锅就此背在身上拿不掉——因爱生恨,求之不得而毁之——钱青健曾经追求李莫愁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知道的,一旦被人传了开来,那么好了,钱大侠的光辉形象算是彻底完蛋了。哦,追不上美女就毁了美女,这样的男人值得万民敬仰么?
这也是为何十年前钱青健挖苦李莫愁也要带上面具,而且今天他吃到半途听见洪凌波来了又把面具戴上的原因。钱大侠丢不起这个人。
同理,不能打杀李莫愁,打杀洪凌波就更掉价了,如今的钱青健对付全真六子都安排钱不图出马,又怎能对洪凌波出手?因此他才用吃蚕蛹的办法吓退了洪凌波,敢用冰魄银针吃蚕蛹不是因为他内功有多高,而是因为他喝过蝮蛇宝血,百毒不侵。
“待会儿李莫愁若是来了,各位不可提起钱某的姓名。”说到这里,钱青健不忘嘱咐了一句。
陆武两人均皆称是,陆立鼎得知了钱青健的真正意图,便又放下心来,安心吃饭,眼下他只怕李莫愁因为钱大侠在此不敢来了。
吃饭之间钱青健又问起程英的父母怎么死的,陆立鼎说他也不知,只知道连襟程毅曾经在临安为官,没几年他的大姨子就带了程英来到山阴,只说程毅死了却不说死因,又把程英托付给她妹妹和妹婿抚养,其后独自回到了嘉兴旧居,在陆展元死去的前两年便积郁成疾死去了。
钱青健感慨半晌,说曾经欠了程毅夫妇一个人情,却终究难以报答。转而看向梅超风道:“要不,你把程英收了做徒弟吧。”
梅超风欣然允诺,陆立鼎夫妇更是惊喜万分,都是忙不迭地感谢“钱大嫂”,又让程英拜师,钱大嫂的武功如何不用问,只凭钱大侠这震古烁今的手段,估计钱大嫂的武功也差不了。
陆立鼎更加暗暗叹服钱青健想的周到,男师父不收女徒弟,很是避嫌。却听钱青健说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姐,并非妻室,两位莫再要误会了。”
陆立鼎这才知道刚才误会了人家,却见这位钱大侠的师姐早已面红过耳,忙不迭的连连道歉。梅超风表示无妨,心中却有着淡淡的惆怅,钱兄弟人中龙凤,连小龙女那般绝世女子都看不上,也不知将来谁才配得上做他的妻子。
陆无双见表姐有了师父,揪着父亲的袖子不依道:“爹爹,我也要拜师学武功。”
陆立鼎一脸尴尬,心说人家收谁不收谁,哪里是爹爹说了算的?眼睛却忍不住看向钱青健,他也是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名师的,更何况有李莫愁的威胁存在,若能将女儿托庇于钱大侠的羽翼之下,这结果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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