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舟愣了愣,下半句话憋在肚子里吐不出来。她这弟弟,从小到大骨头硬的很,不管事大事小,低头认错这种事屈指可数。
赵民拳头握紧几分,咬牙又说:“我这次是真错了,我带刀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我还是有分寸,不然他们人多我也打不过,你放心吧,我保证没下次,刚的话也是一时冲动,没过脑子……你别撵我走,姐,都知道我到市里来混,再回去成什么事啊,朋友问都不好说,丢人!”
她还以为他真有诚意,这理由让她更上火:“你还知道丢人?你一个星期进去两次,派出所的人都跟你混脸熟了吧!这怎么不嫌丢人?你要是真嫌丢人倒是好了。”
赵民说:“什么人都有脸面吧,进派出所跟真嫌丢人和假嫌丢人没牵扯,姐,我揍他们是因为他们嘴巴不干净。既然他们爹妈没教礼貌,那我就行行好,不收学费免费给他们点教训。”
赵念舟说:“好,你做什么都有理,所以我管不了,回家吧。”
赵民沉默,半晌才说:“我明天再找个工作,这次一定好好干,成吧?你给我个机会,这些天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完全好吃懒做没努力。”
她放下手机:“这话说出来不是只用来听的。”
“我保证!不过,姐,你也说了我不是三岁小孩,我不想回家跟你商量是因为当你是我姐,你如果真不同意我也不会走,我成年了,有自己的打算,大不了搬出去,顶多露宿街头。”
赵念舟余气未消,被他这么一说,又有点苒苒而起的势头。可又觉得对,他不走,她也没办法,毕竟不是小孩子,说什么是什么,她叹口气,瞧见他顶着的一头头发,忍不住又皱眉:“弄成这幅模样,什么样的老板敢要你!”
赵民不自觉地摸了摸,低笑:“这不,在理发店工作都得弄成这样,一次性的,洗了就没了……姐,你这是同意我留下了是吧?那我,我睡会?被关了大半夜,几乎一整宿没合眼了。”
他说罢就要进房,赵念舟动了一下,望向他的方向,忍不住问:“刚才……你是不是记恨着呢?”
赵民回过头看她,眼神也不闪躲,认真道:“老实说,没人愿意被打一巴掌,不是疼不疼的问题……但也不至于记恨,当然了,我不该提姓田的刺激你,可是你自己也明白……你是我姐,我总不能再打回去,我没那么不知好歹。”
赵念舟被他的坦白弄得心里更不是滋味,兀自后悔刚才太冲动,一巴掌下去,折了他的面子。
……
周雷从里面被带出来,眼窝青黑,气色极差,看见李晋成凑过去赶紧叫了声“妹夫”,李晋成没理他,只问王所长:“审的怎么样,人现在能带走吗?”
王所长扬脸笑,把笔录撕下来,语气客气:“瞧您说的,怎么不能走了,都怪手底下新来了几个人,办事刻板,不太懂规矩。这不是什么事,就是大伙闲着没事搞个比赛,说是聚众赌博就未免牵强了,还麻烦李总您跑一趟,一个电话就成了的事。”
李晋成笑了笑,指着周雷说:“那人我带走,就不打扰了。”
王所长见他起身,紧走着送到办公室外才笑着说:“这也不是叙旧的地方,改天我得空了咱们好好出来聚聚,你可得赏脸……哦,那什么,我这也忙,就不送你们了。”
李晋成拍拍他的肩,才转身领着周芸周雷出大厅而去。
周雷上了车,人才活过来,没了派出所那会儿的怂样,扳着驾驶座后椅背对李晋成说话:“看那老头刚才那样,怎么不硬了?之前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守着你还不只有拍马屁的份。我之前就说,我妹夫可是李氏大老板,他还说什么不管我妹夫姓什么都一块抓,真是自个打脸。”
李晋成觉得他话太多,也没搭理,只回头瞥他一眼,继续盯着前面开车。
周雷哪能看不出来,讪笑着坐回后座上,一时觉得脸热。顿了顿,自觉岔开话题问周芸:“你咋跟来了?你嫂子不知道吧?”
周芸听了摇头,他这才放心,想了想又说:“改天带妹夫家里去吃个饭,让你嫂子下厨做几个拿手好菜。”
周芸笑了:“嫂子肚子都大成什么了,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做什么菜啊,出去吃……”
李晋成没听他们说什么,人既然没事,他便给陈经理打电话知会一声,那边立马接了,问:“您现在哪呢?”
李晋成说:“人接出来了,没什么事,许你的假从现在开始就能休了,让吴律师他们也都回去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
周雷又凑过来问:“给谁打呢?这么忙啊,那你忙去吧,我送小芸回去。”
李晋成摇头说:“不忙。”看他一眼,又继续说:“王所长只说因为比赛逮进去了,到底什么比赛逮这么一大帮子?我刚才还瞧见几位熟人,跟你一起的吧?”
周雷无所谓一笑:“就是‘细狗逮兔子’呗,最近东津挺多玩这个的,我一哥们租了一块地,我没事就去那逛,你也知道我养了条细狗……真挺有意思的,昨天周末,人多,玩嗨了,放哨的眼瞎,便衣警察给放进去了,就把我们全网了。”
“这玩意儿不一直有玩的,前两年政府还组织过一次。”
周雷叹气,坦白道:“咳,这不,这不玩法变了呗。”
李晋成一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