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城,州衙后院,十数株冠盖如云的大树挡住炙人阳光,圈出一片荫凉。一袭宽袍的程群盘坐于竹榻之上,面前放着一方棋枰,程群全神贯注,两手捻着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下,端详片刻,又拈起一枚白子,这一次却是举棋不定,踌躇难决,几番欲落子,却又收了回来。
“大将军!”树荫之外,传来急骤的脚步声,程群抬起头来,看着满脸焦色走向自己的相州知州彭忠俊,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白子丢回棋盒里。
“红娘子攻破朔城了?”他抬起头来,看着彭忠俊。
“大将军知道了!”彭忠俊惊讶地道:“我刚刚接到朔城飞马急报,朔城失守,一万相州镇军溃不成军,现在正向相州城逃来,而白莲匪兵正衔尾急追,大人是从那里得来的消息?”
程群哈哈一笑,摆摆手,“坐,彭大人,看你那满脸焦急的模样,还猜不出来?来,喝茶!”提起身边方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
“谢大将军!”彭忠俊端起茶杯,看着程群,有些惭愧地道:“大将军曾希望相州镇军能守住朔城三日,但一天之内,便让贼匪破城,忠俊实是无颜见大人。”
程群抿了一口清茶,“无妨!虽然有些让我出乎意料之外,但朔城原本在计划之中就是要送给对手的,不过彭大人,这镇军的确是要好好地整治一番了,如此不堪一战,以后怎能担挡重任,这一次我能挥军来援,下一次,不见得就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彭忠俊连连点头,“是呀是呀,着实让人恼火啊,大将军,您麾下战将如云,这一次击败贼匪之后,还请程大将军您多多费心,这镇军再不整治实在是不行了!”
程群微笑着道:“此乃小事一桩,等此事一了,我派一批基层军官到你这镇军之中,好好地帮你将镇军带起来,以后即便我挥去南去,亦丝毫无惧于匪军作乱!”
彭忠俊大喜,“如此便多谢大将军了,所谓将乃军之胆,有了大将军麾下这些经验丰富,作战勇敢的基层军官,我们相州镇军必针脱胎换骨。”
“好说,好说!”程群一口饮尽杯中残茶,笑着站了起来,“彭大人,朔城离此不过百余里,我们也该做做准备,迎接客人了!”
“大将军请!”
神武县,又一次的攻击在夜幕到来这前落下了帷幕,三眼虎的辅兵仍然没有拿下神武,但今天,他们的表现显然好了很多,数次攻上城墙,与对手在城墙之上胶着的时间亦更长了一些,虽然最后仍然被赶下了城墙,但所有人都相信,只要再来一次,他们必将拿下神武县。
“罗翼,二当家的已经攻克了朔城,离相州城只有三十里了,马上就会展开对相州城的攻击,我不能在这里纠缠了,神武县交给你,无论是打还是围,你拿注意吧!”三眼虎看着仍在燃烧着的神武县城楼,道。
“虎哥放心,你尽管去相州,不出三天,我必然攻克神武,率部前来与你汇合,为当家的攻击相州城出一份力!”罗翼笑道,“可以感觉得到,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不是这时有一千豹滔卫,我们早已拿下神武了。”
“小心一些!明日凌晨,我将率骑兵奔袭相州城。”三眼虎伸出手,与罗翼重重一握,转身拍马离去。
屠岸默默地坐在城楼里,房间里并没有点灯,借着城墙之上的火把,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数天的战斗,神武县城里的驻军并没有尽力,为了让城外的三眼虎误认为这是相州镇军,他们每一次都只拿出大约一半人上城战斗,其余的人则作为预备队待命,只有在出现危险的情况之时,才会派出一支预备队去救险,以领军卫这样一支精锐的部队对付三眼虎的辅兵,委实有些大材小用,屠岸甚至为了想法让自己的部下怎样向对方示弱而费尽心思。
红娘子攻破了朔城,正在向相州城进军,三眼虎应当服开神武县城,率主力奔袭相州城了,他不会将一支他映像之中已被打得半残的神武守军放在心里。
想到得意处,屠岸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相州城下,红娘子将坠入一个巨大的陷阱。
辅国大将军不想与红娘子在西北纠缠,他急于将西北纳入到他的统治之下,这才费尽心机编织了这样一个圈套,为此,他甚至不惜与苏灿从良做出了交易,这才得以将领军卫从双方的战场之上悄无声息地撤出,分批进入到了相州,领军卫数万人马便成为了这一场大战最大的变数。
屠岸站了起来,走到窗外,天边已经露出了曙色,天快要亮了,他走到窗外,凝视着远处的高山。便在此时,远处高高的山岗之上,一枚带着火光的箭支射上天空,高高飞起,在空中掠出一道火线,向着神武县城这边飞来,慢慢地力尽坠地。
屠岸大笑起来,三眼虎的主力走了,此时留在城下的,只是那数千辅兵了。他伸了一个懒腰,伸手招来亲兵,“告诉弟兄们,白莲匪贼们可能在天亮后还会发起一次攻击,大家小心应付着,我先去睡一觉,咱们总得等三眼虎走得更远一些才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