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对石薇说道:“劳动国夫人入宫问诊,于国礼不合,我自会去信与明润解释。贤伉俪当体谅太后忧急皇孙的心情,不要怪我皇家无礼。”
石薇拎着问诊包,对赵顼和武贤妃施了礼:“陛下言重了,还是先看仪国公的病情吧。”
赵顼点点头:“那就有劳国夫人了。”
小赵佖已经晕厥,众医官早已束手无策,石薇给赵佖烤了体温,发现又开始发烧,对钱乙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钱乙说道:“第四次。”
石薇问道:“之前用过什么药?都取来我看看。”
钱乙赶紧将药方递上。
古代医家称小儿科做哑科,因幼小儿童还不能语言,即使能语言的儿童,亦往往词不达意,因而“问”这一条,基本就废了。
钱乙是哑科圣手,在多年的行医过程中,根据小儿的生理特点,逐步摸索总结出一整套的儿科诊治方法,认为小儿“五脏六腑,成而未全,全而未壮”,因此“易虚易产,易寒易热”。
在诊断上,增加了“面上证”与“目内证”两种特殊的观察方法,以小儿的脸部表现和眼睛表现,作为判断病症的依据。
比如面部可以“左腮为肝,右腮为肺,额上为心,鼻为脾,颏为肾”,从这几部分的颜色变化上判断孩子的病症。
而观察眼内,则有“赤者,心热。淡红者,心虚热。青者,肝热。黄者,脾热。无精光者,肾虚。”
在处方用药方面,力戒妄攻、误下与峻补,主张以“柔润”为原则。
这套体系颇有效验,在京中已然推广。
但是凡事有急也有权,对于急惊风这样来势凶猛的危重急症,就需要区别对待。
之前的医官明显怕担风险,用药过于缓慢,导致病情拖延,最后等到钱乙接手时,已然变得非常严重。
石薇是大医家,一看前后的药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由得在内心里暗叹了一口气:“钱公用了伏龙肝,是国公逆呕,已然无法用药了?”
钱乙露出惭愧之色:“是。”
石薇呡了呡嘴唇,终于还是说道:“那就用玉枢丹吧。”
钱乙和众医官都是大惊:“这如何使得?”
医官叶忠恒吓得跪倒在地:“陛下,万万不可,玉枢丹分量一旦用错,对小儿来说,那就是催命之符啊!”
赵顼看着哭得快要昏死过去的武贤妃:“如何说?”
叶忠恒奏道:“玉枢丹化痰开窍,辟秽解毒,消肿止痛。寻常里只用于治疗感受秽恶痰浊之邪,肠胃气机闭塞,升降失常,以致脘腹胀闷疼痛,吐泻兼作之症。”
“其方歌所言,乃‘紫金锭用麝朱雄,慈戟千金五倍同。太乙玉枢名又别,祛痰逐秽及惊风。’”
“虽然说是治疗惊风,但是小儿医案里却极少使用,原因就在于玉枢丹虽然兼治逆呕、惊风,但方中千金子霜、红大戟等,均为通利迅疾而有毒之品。”
“寻常小儿都得慎用,何况皇子。臣……万万不敢苟同国夫人此方。”
赵顼这才知道这方的凶险,又看向石薇:“蜀国夫人用此方却是为何?难道没有更稳妥的办法了吗?”
石薇倒是沉着:“仪国公急惊风拖延到现在,已经肠胃闭塞吐泻兼作,难以再受药,如今脑部已然受损,高热即将再临。”
“陛下,仪国公现在已是九死一生。不信你问叶医官,如果仪国公高热再起,是否还能扛得过去。”
言下之意,这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武贤妃一听此语,顿时悄无声息地软倒,石薇手快,一把搀扶住,将她安置到椅上。
待要起身,武贤妃却一把将石薇袖子拉住,虚弱地说道:“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孩子……要是……我也不用活了……”
钱乙也在纠结,这个医案关系实在是太大,不过终于还是救人的心思胜过乱七八糟的想法:“国夫人,如用玉枢丹,当如何增减?”
叶忠恒大急:“钱国医!小心祸从口出!撺掇宫中擅用剧毒之药,就算是救得一时,也必将后患无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