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珏拿扇子敲敲额头说:“可巧了,难怪,我今儿在后花园打拳,拾得一枚金锁,精巧可爱的,自当是王府里哪个姐妹一时大意掉落的。原来是宁儿这小糊涂虫丢三落四的马虎大意了。”
忽然他问子骏:“表弟如何有闺阁女儿之物?”
谢子骏面色大窘,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流熏忙上来争抢,气恼道:“既然珏哥哥知道是闺阁女儿之物,就还给流熏。”她打量景珏,记起昨天湖心亭他同春旎的对话,多了几份狐疑和提防。
景珏似有意戏耍她,摇头说:“不许我些好处,就想轻易讨了去?”
说罢眼睛溜溜地扫去前面廊子下,就见洞门处行来方春旎,方春旎面色惨白,不敢近前。
“旎表妹来的正好,快快,快来给为兄凭这个理。”景珏迎了她过去。
方春旎一见景珏,再看他手指坠着那晃悠悠的金锁,流苏穗子血一般刺目的颜色,她顿时愕得周身血液凝固一般,扭头就要走。
流熏不明究竟,提了裙裾赶上她说:“旎姐姐慢走!”
后面的话她反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难道说,要如实告诉旎姐姐,是哥哥托她约旎姐姐私会,拿了这金锁做信物还给旎姐姐,又被她不小心掉落,被珏表兄拾得去?
她嘴里一迟疑,方春旎反是大方从容的堆出一脸平静的笑意徐徐而至对流熏说:“熏儿,严哥儿人在何处?”她冷冷瞟一眼谢子骏,眸光里满是恨意。
谢子骏叫一声:“旎表妹,你等等,”疾步过来。
流熏诧异道:“严哥儿,没曾见他呀?”
方春旎脸儿一沉,顿时脸色煞白,有些懊恼地问:“不是你打发春嬷嬷来喊我,说严哥儿在学里顽皮,打破了先生的头?”
“我,不曾呀……”流熏更是一头雾水。
景珏哈哈的一笑,又看看一旁的谢子骏道:“这可是益发的有趣了。许是我等在此碍了事儿。”
方春旎见他满眼的取笑戏弄,昨夜的羞辱令她恨不得冲上去将这畜生撕得粉碎,可是她不能。她一孤女柔弱无依无靠寄身谢府,若是离开谢府的呵护,她又能去哪里?心里惨痛流泪,面上还要将屈辱深深咽去喉咙,任了苦涩倒淌心口沙痛难忍,噙了一抹浅笑说:“莫不是我来得不巧了。”
她说罢轻轻一福就要退下。
景珏似无意搭理他,漫不经心的摆弄那枚金锁对谢子骏问:“这金锁莫不是哪位千金小姐赠给俊表弟的定情之物?‘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景珏尽情戏谑着,幽幽的将那亮眼的金锁在谢子骏眼前轻晃。
谢子骏恼得一把去夺,被景珏一把握住道:“既然给到我手里,如何辜负了她?我帮了俊表弟如此大的忙,救了眼前急,俊表弟如何谢我?”
方春旎一怔,神色尴尬,难道果然是谢子骏出卖了她?昨夜将她送去景珏这禽兽的口中?不,如何会如此?难道是她不带眼识人,谢子骏一心要去做驸马,怕她碍事,竟然用此下作龌龊的手段,毁她清白,让她自此死心!
她转身欲走。却被景珏唤住:“旎表妹,你来得正好,也做个鉴证。俊哥儿玩赖,应了我的酬劳要悔了去。咱们可如何罚他?”
他眸光带了丝戏谑地上下打量方春旎,仿佛一只猫儿在耍弄擒在手中的老鼠,他那眸光就在方春旎的雪颈上一溜,方春旎不知所措的去捂胸口,景珏看她那又惊又羞无处遁逃的踟蹰反是得意的笑了,他上前几步,摊手将那枚金锁在谢子骏面前晃晃,见谢子骏要来伸手抢,一把握了高高的举起调笑说:“我知道了,定是俊表弟那日逛青楼被皇上伯父捉个正着那次,遇到那个相好的赠的。堂堂状元公,竟然也学了些偷香窃玉的功夫,啧啧。改日一定细细说来给哥哥听听。”嘴里打趣,眸子却溜溜地瞟着方春旎,笑靥里透出几分浪荡不羁,令流熏都觉得眼前的珏表兄似乎变得陌生许多。怎么珏表兄离京才这几日的功夫,回来时就如变了一个人?
一番混帐话,流熏都听得面红耳赤,捂住耳朵不由掩面跺脚转身道:“我去告给大姑父和姑母听去,珏哥哥莫不是吃多了酒?”
景珏忙打躬道歉连称得罪,眸光却溜溜的瞟去落荒而逃的方春旎。
“旎表妹!”景珏唤一声,春旎并未停步,他又喊,“你的帕子掉了!”
春旎这才狼狈停步回身,流熏忙赶去从草窠里拾起方春旎丢落的一方湖色锦帕,被方春旎一把扯去掉头就走。
流熏懊恼道:“旎姐姐可听不得表哥这些荤话的,看看,气走了不是?看大姑母知道了,不撕珏哥哥的嘴!”
景珏只是笑,臂肘搭去了身边江维宇的肩头,哈哈哈笑个不停,又取笑谢子骏白净的脸儿红如落水的虾米一般。男人凑在一处,总没有好事儿,流熏见沈孤桐频频递她眼色示意她回避,她才一把上前抢了那金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