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常(1 / 2)

从姑获鸟开始 活儿该 1922 字 2023-07-30

合盛的打手们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此刻却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滚出去。”

梁辉脸上泪水还未干,嘴里冷冷斥道。

领头的是个络腮胡子,他咽了口唾沫,冲身后招手,一帮子人稀稀拉拉地退了出去。

梁辉站直双腿,自脚底涌上来的充沛活力,强健的筋骨,眼前鲜活的视野,小腹久违的升腾热气……这一切让他花了莫大的力气才平复下来。

他先看了一眼甄连,这个工于心计且冷酷的女人,此刻早就从些许的震惊中脱离出来,换上了一副冷傲的面孔,仿佛这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梁辉拢了拢睡袍,弯腰下跪,恭恭敬敬地:“你渺小的信徒梁辉,愿意为伟大的蓝衣皇帝献上我的一切。”

李阎随口道:“除了生命和青春?”

饶是梁辉这样在名利场厮混半生,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老混混,也一时语塞。

“梁先生,你还是站起来说话吧,我对你的忠诚和生命毫无兴趣。我只希望,你在未来有限的一段时间里,能帮我的忙。”

梁辉立马接口:“我必将竭尽自己短暂的寿命为陛下服务。”

他没起身,只尝试着往上窥了一眼:“最晚明天早上,我一定将进入圣·弗朗西斯科的许可证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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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头热火朝天,汤锅里的鹰嘴豆上下翻滚。汤勺在锅里搅拌一圈,盛起一碗浓汤到碗里。

查尔斯生得高高胖胖,深眼窝,鹰钩鼻,发蓝色的眼珠闪烁着油光。白色的厨师帽叫别人看不到他头上窘迫的地中海,这位恩菲尔德公司的后厨厨师长,也因此多了几分威严。

“查,查。”

厨师长暴躁地敲着锅沿儿。

查小刀盯着高塔外的飞艇发呆,厨师长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收回目光。

“好的……先生。”

查小刀端起食盘,转身就走。

出了门口,进入大楼的外走廊,整座高塔的外墙是由一块块的茶色玻璃拼凑而成,透过玻璃墙向下俯瞰,是繁华的圣·弗朗西斯科。天空中的飞艇后面扯着迎风招展的海报,上面是黑玫瑰剧院最火爆的女演员,多萝西·贾尼斯的露背画像。

恩菲尔德公司,是整个加州最大的军火公司,有四家兵工厂,州政府超过三分之二的蒸汽警备,都采购自恩菲尔德。除此之外,恩菲尔德还是圣·弗朗西斯科海洋列车铁路的最大承包商之一。

这座建立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市中心,名为“爱神”的高塔,曾经是“恩菲尔德”的总部所在,但两年前,公司总部迁徙到了东海岸的纽约。整个董事会也随之迁徙。爱神高塔的事务,连同公司在圣·弗朗西斯科的生意,则由曾经的董事会的董事之一,圣·伊夫全权负责。

查小刀手里的食盘,正是给圣·伊夫送去·。

大楼中人们神色匆匆,或者擦拭汗水,或者咬牙切齿,大多是金发碧眼的白人。

端着食盘的查小刀一身白色厨杉,单手托盘,显得格格不入。

和拳乱出身的李阎不同,查小刀为恩菲尔德公司工作,属于极少数安定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华人,平素和几个同乡挤在一间宿舍,但要比流离失所要好很多。

他举着托盘一路向下。沿途所见,是大批的金属管道,动力机械,各色转动的表盘疯狂运转。有些地方明显开裂,喷出升腾的雾气来。

“把引擎关掉!立刻!”

“该死的,这里就找不到更大一点的三项球了么?”

“四号锅炉支撑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会发生爆炸!先叫那里的人手撤掉,那些该死的黄皮猴子在哪?赶他们下去关锅炉。”

周围惶恐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混在一起。

“常,快点,圣·伊夫先生在等着你呢。如果你能让“爱神”停下来。圣·伊夫先生会非常高兴的。”

一个顶着绅士帽,带着黄铜色的单边机械镜框的老头子喋喋不休地催促着。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个穿红色坎肩,蓝色兜裤,低头不语的华裔青年。

或许是同样肤色和发色的缘故,被老人不断催促的常,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到了查小刀身上。

砰!

一边不断飞旋的气阀猛地被甩飞出去,直奔查小刀的太阳穴,查小刀看也不看,只轻轻一偏头,那气阀砸在旁边的烟囱上,金属碎片四溅,惊起不少尖叫。

一名蒜头鼻子,戴工程帽的男人一边蛮横地指挥,一不小心撞在查小刀的肩膀上,像是撞在一堵高墙上似的,整个人啪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蒜头鼻子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查小刀只有一米七出头,结果蒜头鼻子却狼狈不堪地被撞倒在地,这让一旁的常有些惊讶。

“你找死么?”

蒜头鼻子勃然大怒,一只手抓起查小刀的衣领,作势抬起拳头。

查小刀也不说话,一只手稳稳举着托盘,汤半点不洒,平和地和蒜头鼻子对视。

蒜头鼻子睨了一眼托盘,知道那是圣·伊夫先生的午餐汤,惴惴地松开查小刀的衣领,骂道:“待会我再找你算账。”

说罢,故意挤了查小刀一下,两人错身而过。

紧跟着,蒜头鼻子又撞到几个学徒工,态度都是一样的蛮横恶劣,嘴上不干不净地骂着。

一片混乱当中,查小刀脸上并没有愤怒或者害怕的神色,反倒是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自顾自地念起了俏皮话:“南北大道东西走,马路街前人咬狗,拿起狗来砍砖头,倒让砖头咬了手,有个老头九十九,喝冬藕,就冷酒,从来没见过新闻事,烟儿煤驮着骆驼走。”

扑哧!

其他人自然听不懂这样原汁原味的京津笑话,那个被礼服老头拉着往前走的青年却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