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有断续也有哽咽,说得也有些杂乱无章。
可每一个字荣烈都听明白了!
从来没有想过明思能说出这样的话,此时此景,他只觉自己的心房被这段话紧紧地揉成了一团!
酸到了极致,也甜到了极致!
这个天底下最聪明却又最傻的女人啊,让他怎能不怜惜到心窝子里!怎不值得他疼爱到骨头里!
这一刻,再丰富的言语都不足够描绘他此刻心底的感受!
惟有再一次的感谢上苍将她赐予到了自己身边!
那样的人海茫茫,能错过后再遇,能错待后复得,还有何不满足的?
早该心满意足。
本该是一世百年冷眼孤寂,看世间万紫千红皆清冷无色。可自有了她,方才识得世间景致也有千般美好,滋味儿亦有万种美妙……
早该惜之护之。
荣烈闭目将明思一寸寸的揽紧再度拥紧入胸怀,明思没有看见他紧阖双目间的一丝隐约水光,只听到那低沉温柔到极致一句轻声,“咱们再也不吵了,再生气都不吵了……”
明思身体蓦然僵了一瞬, 下一瞬,在不愿让荣烈看见的如雨泪落中抬手将荣烈缓缓回抱住。
是啊,为何还要吵?
这样恩赐得来的一世美满,这般本不敢奢求的一世情缘,怎不该每分每秒的好好珍重?
再不该这般浪费了。
一室无声静谧,两人静静相拥,心中各自百转千回。
门外端着托盘药碗站了许久的帽儿莲花。两人眼中皆有泪光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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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日从宫宴回来,明汐的脸色就没好过。
回府的时候同去的时候一样,荣俊的车上有康全同坐,故而让她独自坐在后面一辆车上。
原本她是有些不满这样的安排的。可也幸好是这样的安排,否则她只怕没有把握不被荣俊看出什么端倪。
荣俊同荣烈交好,不喜欢她同明思关系闹僵。
自上回荣俊从她的洛水院离开,她就明白了这一点。
可明思竟然敢打她!
整整一夜她都没睡好,只觉从未有过的屈辱和怨恨。
明明是她勾引了自己的姐夫,明明是她水性杨花,她怎么敢装得那样无辜?怎么还敢对自己动手?
早膳也没能吃下,将几个侍女发作了出去,明汐只觉心口气得发痛!
铁青着脸坐了半晌后,廊下响起了畏畏缩缩的细碎声响。
她冷眉一竖,“谁在外面,给本宫滚进来!”
下一刻,灵香几分瑟缩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望着她赔笑道,“娘娘日日在府里也闷得紧,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眼下新年近了,听说铜雀大街的铺子里多了好些新鲜玩意儿。娘娘不如亲自去给殿下挑件礼——”
“挑礼?”明汐蹙了蹙起眉梢,冷哼了一声,“外面那些个东西有多稀罕?难不成殿下还缺哪些个?”
灵香赔笑道,“殿下自是不会缺什么物件。奴婢只是想着娘娘出去走走兴许能比呆在府里的好些。再者,这夫妻相处也不在一定要送那不缺的。奴婢在家的时候,我嫂子每年新年都会给我哥做双袜子或是绣个荷包,我哥拿着都是极高兴的。不过奴婢是个蠢笨的,娘娘若觉着奴婢说错了也莫要笑话奴婢才是。”
听得那“夫妻”二字,明汐脸上的阴霾微微散了些许。瞟了灵香一眼,有些意动,“你嫂子每年新年都有送么?”
“确是的,奴婢不敢胡言。”灵香神情诚挚,“娘娘若不信问问妙香她们也可,民间百姓夫妻也多有同我哥哥嫂子这般的。不定要多稀罕的物件,不过是一分体贴心意罢了。”
明汐垂眸片刻,款款起身,语似随意,“那就出去走走吧。”
灵香颔首露笑,语声却依旧恭谨,“奴婢这就去嬷嬷那儿递牌子,还请娘娘稍候。”
太子离宫就住也有好处,至少几位侧妃平素出入不会像原先在宫中时那般手续繁琐。
灵香很快就拿到了通行的许可令牌。
铜雀大街离太子府实有些远,明汐这回没有再乘轿而是选择了马车。
马车行得极平稳,铜炉中银丝炭火正暖,车厢一角鎏金香炉香气清幽。
拥坐在柔软舒适的锦裘中,车厢外传来隐约的行人步伐语声,明汐几分享受的闭上了眼,懒懒地紧了紧手中的八角手炉,心中的郁气似乎也散了几分。
马车经过了一段人声热闹街铺后周遭慢慢沉寂下来,似乎是正穿过一条巷子。
就在这时,车厢外忽地传来灵香“啊”的一声低低惊呼,下一刻,马车也随即停了下来。
明汐听得一惊,睁开眼皱了皱眉,“什么事儿大呼小叫的?车怎么停了?”
“娘娘,有个叫花婆子挡着,”走在马车另一边的一个侍女回道,听声音有些害怕,“她没动……是不是死了啊?”
死人?
真正晦气!
明汐冷了脸,一掀车窗帘便是呵斥,“你们这么多人都是死的啊,挡路拉开就是——哪年不死几个叫花子,又什么好怕的?”
四个侍女被明汐一叱身子一颤,对望了一眼后,终究还是灵香胆子大些。鼓起勇气上前拉起那叫花婆子胳膊将人笨拙的拖到了一边。
因人的仰面躺着的,灵香这一拉正好将她摇晃着的脸拉起对住了明汐。只见她身上虽穿得破旧,脸上却并不如何脏污。
明汐嫌恶淡淡一眼扫过,正当准备将车窗帘放下,手指一动却倏地顿住,“慢着!”
灵香似一惊,将动作停下,那手却还拉着那婆子的胳膊将她身体拉得半起。
明汐探首定定,“把她的脸抬起来!”
灵香一愣,依言托起那个婆子的下颌。
明汐一看清,凤眸霎时寒光惊亮一闪,暗暗沉了口气,“可还有气?”
“还有气。”灵香一探鼻翼。
明汐眸光几闪后,垂了垂眸,“灵香过来——”
片刻后,马车继续前行。
留在原地的灵香偏首看了一眼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雪花的叫花婆子,有些狐疑——哈老头让她一定要让明汐看到这婆子的脸,显是早已猜到明汐会将这婆子留下。
那这婆子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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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俊心情本是不错的,在麻三禀报那消息之前,他本拉了康全在鹿园赏雪同饮。
“遇刺?”荣俊唇边笑意敛去,端杯的手也停在了桌面,“怎会遇刺?情形如何?可有伤亡?”
麻三恭敬回话,“睿亲王妃坐的宫里的车,刺客埋伏在挨着户部林大人后园的二罗巷。先射的火箭,后又丢了油料。睿亲王妃没伤着,射中的是王妃身边一个叫颚敏的近身丫鬟。刺客似乎只一人,车夫说瞧身形是女子。一击不中便逃走了。那丫鬟还在医馆,听说伤得不轻。”
荣俊垂了垂眼,负手站起,“女刺客?瞧见模样没?”
“戴了纱帽遮了脸,车夫并未看见模样如何。只说是身法箭法都不错。”麻三摇了摇首,一顿又道,“眼下京兆尹同睿亲王府联手封了城门在盘查,不过还未查到可疑人犯。”
荣俊垂眸踱了两步后微微顿首,“下去吧。”
待麻三下去后,康全觑了一眼荣俊的面色,心中也着实有些吃惊,“睿亲王妃昨儿个才留宫里一宿,何人消息这样灵通?还是女刺客?”
荣俊垂眸不说话,脑子却急速转开。
片刻之后,他抬首冷冷吩咐,“马上派人去查左柱国府这几日可有动向!”一顿,“对了,还有洛水院——也好生查查!”
洛水院?那不是纳兰侧妃……康全心中一愣!
“她昨日挨了一巴掌。”荣俊瞟了康全一眼,“——睿亲王妃打的。”
康全只觉一噎,遂点头领命而去。
去了大半个时辰,康全回转,“左柱国府已遣人去查了,不过——”
荣俊闻声抬眸。
“不过纳兰侧妃今日一早领了牌子出府,说是回纳兰府,可人没去纳兰府。一刻钟前才回来,”康全看了一眼荣俊,“车夫在铜雀大街被遣了回来,后来去了何处只那四个大侍女知晓。属下不方便查问。”
“一早到现在?”荣俊瞥了一眼外间半黄昏的天色,“四个时辰?”
康全不语。
荣俊垂了眼帘,“等夜了把上回去京兆尹报信那丫头带来,莫要惊动。”
康全一怔,以为荣俊还用上回对纳兰笙身边小厮那手段,顿时有些为难,“殿下,那药眼下咱们手上没了,若要弄只怕要过两日……”
“谁说要用药?”荣俊冷眼睨他,似笑非笑,“一个丫头罢了。”
康全一噤,遂明白过来,“是。”
灵香万万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的睡在床上,一睁眼看到的竟然会是太子殿下。
“殿下?”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在发梦。
可身下地面冰凉的触感是真实的,呆了一瞬后,她慌忙爬起跪倒,“奴婢见过殿下——”
倒是反应不慢!
荣俊走到她深深埋低头颅跟前,“进府多久了?”
望着眼前几乎挨着她指尖的黑色绣金丝履,灵香胆颤心惊,“回殿下,奴婢进府……九个月差三日。”
回完这句后,她依旧不敢抬首。似乎听得太子殿下无声笑了笑,那双精致的黑色绣金丝履轻步移开,回到了前方的座位前。
下一刻,府中侍卫总统领,那位总跟在太子身边的康统领的声音在她的右前方响起,语声是单刀直入的冷峻,“今**们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