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在天,银龙在水。
联系大雪山之事,这一句他似乎能明白所指。
可后面这句,“若得金凤,龙游九天”,这——又意有何指?
眉头蹙起,少顷,鹿儿公公前来禀报,道人已带到。
荣安举步而出。
安清殿并不远,就在御书房相邻处。
平素是以供荣安在御书房政务繁忙劳累时,小憩所用。
很快就到了。
乾天师一身银袍,长髯飘飘,样貌儒雅,眸光虽亮却无逼人之感。
见得荣安步入,他微微顿首一礼,“贫道见过陛下。”
荣安打量了他一番,露出笑意,“道长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
乾天师噙笑浅浅,却未主动开口,不卑不亢,端坐如山。
荣安心中暗自称许对方气度,将信纸放到了案上,开门见山,“不知道长这是何意?”
乾天师一笑,“陛下恕罪。信虽是贫道所写,可信中之言却是贫道恩师口述,让贫道转达陛下的。”
乾天师的恩师?
那岂不是就是……
荣安神色微震,眼底惊疑之色一掠而过,“竟是元道长偈语……不知元道长如今仙踪何处?”
“恩师本是闲云野鹤,随心而行。此番来京心愿已了,之所以让贫道前来觐见陛下,乃是贫道今日欲言之人同贫道本有不菲渊源。”乾天师含笑微微,“天道人道,一饮一啄乃是天定。贫道今日定是要走这一遭的。”
荣安听得半明,不过有一句却是听明白了。
乾天师的意思是,他今日是为一故人前来。
不菲渊源?
见的虽是自己,可显然,乾天师所言之人并不像是在说自己。
荣安微怔一瞬,看向乾天师,“道长今日既然前来,莫非此人同朕有干?”
乾天师微微一笑,从袖中又拿出一张纸。
一侧宫人见状接过奉给荣安。
纸上只有大大的一个“解”字!
荣安大惑不解。
“陛下,此字乃是嘉惠三年,恩师为纳兰府方出生的第三子所批之名。”乾天师微微而笑。
一个“解”字?
荣安眉头微蹙,目视片刻,抬首,“为何只一字?”
乾天师摇首一笑,“陛下,这并非一字,也是四句。当年纳兰府老太君曾于嘉惠二十一年求见恩师解惑。恩师送回四句——青龙之角,玄武之角,若得金凤,可保百年。”
青龙之角,玄武之角,若得金凤,可保百年……
荣安神情一变,怎又是一个若得金凤?
纳兰府三子——纳兰府三老爷。
纳兰老太君,纳兰……明思?
心神蓦地一凛!
莫非这乾天师竟是为纳兰明思而来?
乾天师将荣安形容变化看在眼中,见荣安眸光连闪,他颔首一笑,“贫道所言故人便是当年的纳兰六小姐,如今的睿亲王妃。”
纵已有七八分预料到,真的听闻,荣安心下还是生出了几分惊异。
两段偈语皆出自元天师,且都有同样的一句“若得金凤”,话说到如此地步,他若还猜不到这“金凤”指的何人,他就是真真愚人了!
可明白了这一点却有更多的惊异不解!
两段偈语分别何意?
这乾天师又是为何而来?
这师徒两位皆是化外高人,同明思一个小小女子又如何有故?
一日内,荣安早前原本以为今日所受惊异已甚,不想最大的惊异竟然还在这后头。
乾天师似已明了他所想,遂微微而笑,“陛下已知睿亲王妃乃是出自纳兰府三房——”见荣安颔首,他又继续含笑道,“当年替纳兰府三老爷批命的是贫道恩师,而睿亲王妃出世时,贫道曾为她摸骨。贫道也不讳言,当年贫道曾有愧于睿亲王妃,才致使她流离在外。今日贫道前来,则是为还情而来。”
荣安看着乾天师,眸光一闪,“道长是来为睿亲王妃说辞的?”
“是,却也不是。”乾天师微笑道,“陛下莫非丝毫都无察觉到么?睿亲王妃乃是陛下之福星。普天之下再无一人有此命数,也再无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至刚至柔的干净性情。陛下对睿亲王妃从未起过厌弃之心,又何须贫道说辞?”
荣安怔了怔,眸光垂了垂,“朕并非对道长存疑,不过这福星一说只怕是太过飘渺……”
乾天师呵呵一笑,“陛下可好生回想同睿亲王妃相遇后的种种,贫道是否讹言,陛下当自是心中有数。天道浩淼,人力终究有时尽。贫道今日来也并非是要陛下如何,不过是为一己道心而已。天道人道,终有其道。即便勘破,也非常人能改。贫道要说的话已说完,就此告辞。”
言毕,便站起顿首一礼,遂转身。
荣安蓦地站起,“道长一时进言,朕也难思虑。相见便是有缘,朕愿全心相请,道长可否多加盘恒,也让朕能讨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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