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船舶征用条令》,征用船舶正式划归所属前。统一由后勤部调度管理,实际运用由相关部队全权管理。但抵达目的地前,船只及船上装备、酬载均属于后勤部现场人员管理范围。加上船队指挥官的命令,本官接手船队指挥完全符合相关条例。若有不服,请上报司令部递交正式文件。”
施耐德上尉涨红了脸。通信界面上其它三位上尉也露出吃到苍蝇的表情,站在帕西法尔背后的库鲁迪欧.法伦海特上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苦笑。
帕西法尔的发言摆明了是用官阶和命令体系压制不同意见的官僚做派,甚至还有一点狐假虎威的嫌疑。不过当前情况下最重要的绝非论资排辈和道德公正,统一指挥体系才是第一要务。正如自航海时代开始以来,船长就是船上犹如神明的存在一样,想要控制一群桀骜不驯的船长,最快最简单的做法无益是强压而非安抚。况且以运输船队的技术优势,最差也不过是落荒而逃,有谁跳出来承担责任的情况下,船长们也很愿意交出指挥权。
道理并不复杂。只要耐心思考一下的话,最后谁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但危急之下,能想到并且果断付诸实施,这份心思和决断虽说还不能称之为名将,但毫无疑问已经具备成为名将的基础了。
(这场战斗或许会变得很有趣呢。)
法伦海特上尉微微扬起眉毛,继续聆听帕西法尔的发言。
“请各位船长上报自舰状况,包括性能参数、受损状况、人员数、弹药残量。”
下达指令后,帕西法尔深吸了一口气,令军官和士兵们得以消化急剧变化的状况。
“诸位不必担心,只要遵照本官的指令。必定能脱离险境。虽然眼下的状况不太好,但最终获得胜利的必然是我军!”
(我也会说这种自吹自擂的话啊。)
吞下苦笑,帕西法尔继续展现“临危不乱的指挥官”的风采。身为指挥官,绝不能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表面出来。船队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新指挥官,任何一点微小的表面情绪变化都会影响到他们。他只能抬头挺胸,用乐观的态度来面对一切。
“我军是不会输的,迄今为止光荣的防卫军没有一次败北!请集中精神专注眼前的战斗!完毕。”
上尉们反射性的立正、敬礼,一两秒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向一个中尉敬礼,心中有一万头那啥动物奔腾而过的船长们立即转身喝令船员收集、整理各种信息。
不到3分钟。所有情况都汇报了上来。实际上作为现场监督,帕西法尔比谁都清楚每艘船的详细情况,而汇报上来的情况也和预想中差不了多少。
由于林茨中校早早下达警备命令,除了瑞达号之外,汉马堡号、留比凯号、威廉.古斯塔夫号、奥古斯都号四舰并未受到实质上的损害,只是消耗了一些弹药。人员和船只都处于良好状态。
如果是平时,帕西法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船队爬升高度、提高航速跑路扯呼。这种时候可不是发扬大无畏英雄主义的时候,谁要骂“胆小鬼”就随他去骂吧,本中尉最擅长的就是跑路、下套、喝红茶,有本事你咬我啊?再说上面要追究的话,也还要先看看自己写的命令书。“遭受敌军袭击时,可直接还击消灭敌军,但严令禁止会让舰船本身喝搭载之物资陷入危险的所有行为”——这可是白纸黑字写在命令书上,走到哪里打官司都是帕西法尔赢。
然而眼下逃跑也成了一项具有相当难度的任务。由于每条运输船都接近超载,本来就不怎么快的货船就算开足马力也只比顺风的风帆战舰快上一两节,爬升高度更是会要了引擎的命。眼下敌军正好有4条占据上风位置的风帆浮空巡洋舰抄了帕西法尔的后路,前方则有6艘新造蒸汽动力木壳巡洋舰开始抢占T字横头阵位。冒冒失失调头转向只会增加对手完成夹击包围圈的时间。等对方完成两条平行战列线时,这边恐怕还在乱糟糟的调整队形。就算靠着火炮性能上的绝对优势杀出一条血路,但几条货船遭遇集火射击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奥古斯都号上满载的工业油料,万一船队挤成一团时。这货恰好被打爆……那妥妥的是大家一起药丸的节奏啊。
(抛弃货物加快恢复正常动力输出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就是事后被追究责任挺麻烦,再说从对方的指挥官迄今为止的表现来看,显然是倾向于堂堂正正作战的‘模范军人’,这种类型遇上逃窜的敌舰。第一反应一定是——)
帕西法尔摘下船型便帽,习惯性的搔搔头发,重新戴上军帽后断然下令:
“以瑞达号为中心,僚舰排列轮型防空阵!”
“什么?!”
四个上尉瞠目结舌,只有法伦海特上尉若有所思的看着帕西法尔。
“敌军的目的不是要击沉所有战舰,而是获取战舰上的物资以达成某种目的,否则刚才根本不必派遣突击队展开接舷战,直接让小艇装满**,靠近各舰之后引爆就行了!虽不知敌军目的究竟为何,可如果敌军确实是以俘获战舰为目的。接下来势必会派遣飞兽部队扰乱我军阵型,阻止我方抛弃物资加速撤离的同时,为舰队组成战列线夹击本船队争取时间。”
“这不过是你的片面……”
“侦测到敌军飞兽升空!!”
瞭望手的声音高亢尖锐,犹如男高音的高拔嗓音下,上尉们的脸色再三转变。
“以本船为中心,立即转换防空阵型!汉马堡号、留比凯号前出!威廉.古斯塔夫号、奥古斯都号垫后!别让那些会飞的杂种摸到我们的屁股!!”
“是……是!!”
法伦海特上尉及时的大喝唤醒了船长们,各船开始依照指令机动,对空机枪朝天空洒下曳光弹的弹幕,时不时有一两只狮鹫和佩利冬的身影被照亮,随即隐没在夜色之中伺机再度向引擎和舵机发起突袭。双方就这样一进一退,一面朝着前方移动。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稍稍松了一口气,帕西法尔盘腿坐在指挥桌上,面对指挥官严重违反军容军纪的行为。士兵们却觉得格外安心。谁也不知道年轻中尉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气定神闲。
目前,形势的发展仍未超出预测范围之外,敌军未能如预期般停下船队的脚步,却也成功的绊住了对手的步伐,双方船队正一边航行,一边慢慢组成字母“H”的阵型。左右两侧是查理曼的战列线。夹在中间的是运输船队。相信再过不久对方就会缩短间距展开炮战,轮型阵无法发挥全部舰炮的威力,对方有很大机会以火炮数量进行压制,再度展开接舷战夺船。敌人的意图已经充分表露在行动上了。
问题是出在我方的行动上,若能按照他的构想来做还好,但走错一步的话,就有全军覆没之虞,届时又该怎么办辨呢?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搔了搔头发,帕西法尔小声自言自语。
他不是全能的母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之代言人,他无法预测所有的事情,也不能采取鲁莽的行动。
帕西法尔所能做的,仅仅是能力和责任范围之内的事情,这之外的,是谁也无法面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