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尼德霍格敲了敲桌面,瞪着罗兰说到:
“我们可是经过正式宣战程序的交战国,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盟友,要不是为了止损,我们才懒得管你们自己窝里斗呢。现在居然要求追加援助,要不要请脑科医生来帮你做一下全面检查?”
“这是交易。”
法芙娜将托盘放在茶几上,依序取出纸张、羽毛笔、墨水,放在两人之间。
“你们提供援助,我们负责平息叛乱,双方各取所需,很合理。”
“哪里合理了?不是只有查理曼单方面获利吗?!”
“付出劳力,收取报酬,哪里不合理了?更何况到头来,你们获得的利益仍旧远远超过现在的付出。这可不是一枚金币变成两枚的蝇头小利,而是真正的一本万利!这样一来,你们也无话可说了吧!”
沉默了片刻,尼德霍格咂了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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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一贯锱铢必较,有时候连“我就是不爽”这种理由都能拿来刁难人的尼德霍格居然会那么快就点头,当时就已经觉得有问题,等到收到“李林和姬艾尔圣女在赌博”的消息,整个阴谋的全貌才浮现出来。
亚尔夫海姆,或者说李林已经没有兴趣继续纠缠下去了,为了消灭所有的危险要素、震慑潜在的敌人,同时又不至于造成世界范围的大灭绝。最终李林决定亲自选定一个舞台来展示自己的力量,让所有人深刻了解“超越种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和圣女的赌博游戏正是为了促成这一步而准备的小插曲。
“那个自命为神的怪物是打算玩恐怖政治吗?”
安徒生神父终于冷静了下来,语气也大大缓和,听上去就像是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李林真的打算搞恐怖政治,建立起一个以恐吓、威压大众为根基的独裁专制体系,那倒是正中教会下怀。
只有被大众认可的敌人存在,人们才会渴求“正义的朋友”、“英雄”,而只要“神意代行者”成为大多数人眼里的暴君、恶魔,讨伐他的教会自然而然就能成为行使正义的“英雄”。到那时,无论是背弃神明也罢,改变教义的方向也罢,还有谁会在乎呢?
可以说,只要李林着手实施恐怖政治,教会就同时获得了无穷无尽的生力军——这在与母神及其代理人的长期化抗争中是一张极其重要的王牌。
“神父,你对刚才的交手怎么看?”
罗兰没有直接回答神父的问题,他把交涉切换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轨道上。
“你是想说,神意代行者比那条疯狗强得多吗?这种程度的认知,我们当然——”
“不是强得多。”
充斥着愤慨和威压的眼神压了过来,堵住了安徒生神父未能说完的话。
“是根本不同层次。”
蚂蚁和大象之间的战斗力差距一目了然,可人们还是会讨论蚂蚁那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胜率。可一旦把比较对象换成是地震或海啸,不论是大象还是蚂蚁,相信没有人会去讨论是否存在胜利的机会吧。
因为那是不存在任何悬念的单方面蹂躏。
“把李林视为‘拥有强大力量之人’的你们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那不是人类,也不是怪物,齐格飞.奥托.李林是会呼吸的地震,会思考的台风,会行动的海啸。与其将他视为单一个体,不如说他是一种现象以及……机器。”
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一个词时,一阵金属扭曲的声音传来,乘客们呆呆的看着在纤细手掌中扭成一团的操纵杆。
“抱歉,失态了。不过,在下所说的话都是千真万确,很快……大家就都会见识到,超越人类智慧理解的……强大之物。”
对查理曼的圣少女也会如此失态感到震惊的乘客们并未完全将罗兰的警告放在心上,对于那些脱离认知范围的警告,人们总是会选择性无视。然而只过了15分钟,他们就亲身体认到那番包含着恐惧和愤怒的警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哟,诸位,回来的挺快呐,是不是路上遇上了什么好事呢?”
会议室的大门洞开,背对着罗兰一行的高背椅上传来那个熟悉的笑声,抓着一张红桃K、一张方块2和一张方块9的手晃了晃,坐在圆桌另一侧的姬艾尔圣女正用凝重的表情瞪着这边,就算隔着圆桌也能感受到隐藏在凝重之下的不甘、愤怒以及恐惧。
轻佻的笑声突然变了,那是仿佛从地狱底层伸出的手穿透头盖骨、紧紧攥住脑髓一般的声音,所有聆听者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都感到自己失去了体温和心跳。
假如真有恶魔存在,他一定是用这种漫溢出恶意的声音向人们发出嗤笑的吧。
“哈哈,不管是绅士还是淑女,精神都相当好吗。这样就好,要是观众和演员们都提不起精神,我可是会伤脑筋的。”
头也不回,任由扑克从手中滑落,李林耸耸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