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查清楚一件当事各方都无意隐瞒的事情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当事者们不但不会阻拦调查者们,还会为他们提供各种便利,其进度简直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只花了一天时间,被反复核实的调查结果就放到了诸国决策者们的面前,面对自己最想看到的结论,决定国家命运的人们赫然发现自己正在面临一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战争。
这已经不是选边站和拉偏架这种层次的问题了,诚如字面意思想要表达的那样——国家兴亡在此一举——诸国已经和查理曼一样,站到了历史的岔路口前。他们是要选择顺应神意代行者指出的历史路标前进,还是走上另一条岔路?说的更直白点,他们想要生存还是毁灭?
宁像猛兽一般战斗至死,也不愿像家畜那样被圈养至死——这听上去很是豪迈,也很有视死如归的气势,仿佛说话的人是个身高一米五的兵长,挂着两把大号美工刀和气动弹射勾索准备出门和巨人去拼命。问题是对面的可不是巨人这种温柔的物种,而是随时随地能掀桌重启世界的超越种神意代行者。
面对用天灾和毁灭来恫吓人类的怪物,谋略、勇气、权力、觉悟、牺牲——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卑微和可笑,状况可谓令人绝望的恶劣。
所有人都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地步,是服从?还是灭亡?
面对自有智慧生物出现以来最古老的哲学问题,诸国的选择是一边静观事态发展,一边与密涅瓦协商,满足她的要求。
“与其说他们是被吓坏了,以至于顾不上仇视民主共和主义,不如说他们是不甘心就这么活在帝国和那家伙的阴影里,在诸多垂死挣扎的方式中选了一个风险系数最低的方式。”
法芙娜转动咖啡磨,和外交文件一起带来的咖啡豆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阔别许久的芳香在房间里慢慢散开。
“拜此所赐,咖啡的状况也算是暂时缓解了。”
“虽然不怎么让人满意,也算是打开局面的第一步。”
将会议纪要丢到办公桌上,罗兰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了椅子里。
诸国对民主共和政体的看法并没有改变,在他们眼里,这依然是一种有毒的思想,一旦在自己的国家扩散将会侵蚀既有的秩序,摧毁国家政体。再考虑到帝国可能的反应和压力,接纳重要人物的流亡,在自己的国土上建立查理曼流亡政府的方案显然不具备任何可行性。
老实讲,罗兰也考虑过建立流亡政府的方案,但第一时间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站在诸国的立场上来看,一个随便自己搓圆搓扁的流亡政府确实符合他们的利益。然而如此一来他们就势必要和亚尔夫海姆发生正面冲突,而这恰恰是诸国当前极力避免的。因此流亡政府远不如“扶植查理曼和亚尔夫海姆互撕”的构想来得有吸引力。在李林已经挑明自己是神意代行者的当下,诸国更没有能力和决心在自己的国土上搞什么“正统的查理曼流亡政府”。
站在罗兰自己的立场上来看,仰人鼻息的流亡政府也不是什么安全的选项。根据过往的历史记录和阿尔比昂的一贯表现来看,哪怕在阿尔比昂建立起这么一个流亡政权,其所能做的就只有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榨干利用价值。要是再宣传什么民主共和思想,不用亚尔夫海姆出手,阿尔比昂自己就会从背后下黑手,收拾掉这个流亡政权。
这和罗兰的目标相差太远了,他根本不会选。
能够利用诸国的恐惧和私心,成功兜售在海外建立民主共和政体的方案,可谓是成功迈出了第一步,也是最近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
“诸国希望我们能提供流亡路径,可以的话最好附上名单。”
“该说他们真是亲切吗……”
搅拌着咖啡,罗兰浮现出一丝苦笑。
流亡者向流亡地递交路线和人员名单是完全正常的行为,毕竟不可能随随便便说一句我要流亡,这边就答复你“没问题,快过来”,接着就像串门一样轻轻松松穿越国境,到另一个国家去建立流亡政府了。
这可是战争时期,先不说中立第三国接受战败国流亡者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外交问题,光是如何突破封锁线的问题就够让人挠头的了。如今查理曼已经完全丧失了制空权与制海权,防卫军的各种海空武器在查理曼领空领海内如入无人之境,俨然已经当成了自家后院。一些大胆的潜艇艇长甚至敢大白天上浮,在港湾入海口用舰炮炮击港内的船只。极个别胆包身的艇长冒着潜艇搁浅的风险,直接在海岸线附近上浮,用舰炮炮击岸上目标。在这种情形下别说载满几百人的大型船只,就是打鱼的舢板出海都会引来成群结队的潜艇围观,想要大规模流亡海外?先问问那群狼崽子们答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