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皇帝万岁!(二)(1 / 1)

老实讲,伍德勋爵确实对亚尔夫海姆的整体战略感到棘手,可也就仅此而已。

亚尔夫海姆的那一套不管再怎么老奸巨猾,再怎么深藏不露,其最基本的核心逻辑依然是帝国主义扩张理论的那一套。也就是为了保护本土,要先把邻国给占领了。为了保护占领的战果,要把靠近占领区的国家占领。为了……总体上就是这么一套强盗逻辑。

只要掌握对方行动的基本逻辑和综合国力,对手再怎么狡猾,其行为依然有迹可循,完全可以对其行为进行预测。在适当的时间节点可以抢先一步打乱对方的战略节奏,迫使对方让步,甚至打乱他们严格制定的战略时间表。比如说在亚尔夫海姆占领区内煽动民众;比方说勾连罗斯联合公国,让毛熊们跳出来当出头鸟,吸引亚尔夫海姆的火力;比方说联合诸国,对亚尔夫海姆施行实质上的贸易禁运和关税壁垒……拥有数百年搅屎经验和传统的阿尔比昂要实现上述构想并不困难。毕竟经历了与查理曼的战争之后,没有谁乐意看见在大陆正中央出现一个比查理曼更强大、更强势的新兴强权。

作为一个新建立的主权独立国家,现在的亚尔夫海姆其实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这个位于四战之地的国家对整个世界的均势来讲过于强大,而相对于整个世界的霸权来说又太过弱小。有了之前查理曼的经验,加上其快速覆灭查理曼的强大军事力量,诸国对这个由异族建立起来的大陆中央地带国家很难抱有信任感。更重要的是,亚尔夫海姆在技术领域掌握着无可辩驳的优势,在以“保护知识产权”为名的专利制度下,诸国事实上很难引进亚尔夫海姆最尖端的技术,这就使得诸国除原材料外的商品在亚尔夫海姆商品面前毫无竞争力。如此一来,今后的国际贸易势必将陷入诸国输出低价值原材料,亚尔夫海姆输出高附加值工业品的不公平贸易循环里。时间一长,诸国在经济层面上将彻底沦为亚尔夫海姆的附庸,精灵们甚至不费一枪一弹就能实现对诸国的支配。考虑到这一令人担忧的前景,诸国最可能采取的策略就是通过建立排除亚尔夫海姆的贸易体系,暂时将亚尔夫海姆排除在外,直到亚尔夫海姆妥协,愿意开放技术和市场,实现相对公平的国际贸易,同时保证不以军事手段打破国际均势为止。到那时,亚尔夫海姆对各国的潜在威胁才算初步解除。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诸国宁可现在就重新结成军事同盟和亚尔夫海姆接着打一场新的世界大战,也不愿等上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的休战之后,面对一个强大到让所有人绝望的亚尔夫海姆。

事情本来有很大概率按照这样的剧本发展,然而因为一个谁都不敢忽视的意外因素,导致如今的画风完全变了样。

贸易壁垒、物资禁运、煽动占领区民众、针对性的军事同盟……不论哪一种策略,且不谈能否获利,最低限度也要以国家和人民能够存活下来作为基本目标,哪怕是最最极端的情况下,抱着国家化为焦土的觉悟,寻求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疯狂之策,也要以能够产生对应效果为前提。

如果不管怎么挣扎,最终结果都是同一个,那么所有的觉悟、踌躇、挣扎、决断……又有什么意义呢?

齐格菲.奥托.李林。

只要这个男人存在一天,诸国一切策略都是毫无意义的。

说到底,策略这种东西只能在和自己同一境界的存在身上起作用。这就好比人类文明史是一部不断挑战自然、征服自然的历史,可这之中没有人会去和台风或地震玩弄策略,在天灾面前,人类与其文明并不比蝼蚁的巢穴更加坚固。强行想要挑战天灾,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李林正是与天灾同等,甚至更甚一筹的终极存在。身为神意代行者的他即是母神的化身,显现灾难于世间是其职权,降下毁灭与试炼是其被赋予的使命。即便在其降下的灾祸中丧生,身为母神创造的子民也不能对此置喙。

这原本并不是问题。

天灾一直存在,人们也总是不可避免的遭遇各种灾难,在灾难中被夺走亲朋好友、财产乃至性命,遭遇不幸的人们对发生的一切也只能感叹命运的无常和自己运气不好。长久以来人们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不会再去质疑了。

然而,灾难终究只是一种现象,并不具有人格和智慧。

如果灾难具有独立的人格,远超常人的智慧,最后还永存不灭……

人们要如何去面对这样的存在?或者说在这样的存在支配之下,人们和世界又要前往何方?

这问题的影响和涉及范围太过宏大,与之相比,精灵的战略,亚尔夫海姆的发展等等全都只是细枝末节。毕竟掌控亚尔夫海姆权力核心、为这个国家规划未来蓝图的就是李林。说穿了,亚尔夫海姆不过是贯彻李林意志的工具,是他手脚的延伸。在没有弄清楚这位独.裁.官的思维模式,个人喜好,最终目标之前,一切谋略都只是悬在空中的幻影楼阁。贸然挑衅或者贸然迎合都是极其危险的举动,简直和蒙着眼睛在古代巨龙身上乱摸一样,天知道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摸到了逆鳞。到时候害死自己不说,要是祸及国家和家族,那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所以伍德勋爵认为,当前阿尔比昂对亚尔夫海姆应当采取一种建立在不损及自身核心利益之上的迎合态度。即只要不损及阿尔比昂主权,适当让渡利益换取亚尔夫海姆在某些问题——比如技术转让许可,部分商品市场开放等等问题上的让步也无妨。最重要的是展现出阿尔比昂对亚尔夫海姆并不抱有敌意,以免过早引来独裁官阁下的关注。

“现阶段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在此之上更进一步的,恐怕就只能交给我们的后人了。”

深深喟叹着,仿佛要将对自己无力的厌恶和时局的艰辛一吐而尽似的,伍德勋爵以无比沉重的语调说到:

“竟然要让未来的年轻人来背负我们这一代人遗留的负面遗产……真是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