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可能,虽然共和国的防空监视系统对拥有完备隐形措施的机体等同于摆设,但如今帝国已经决定将共和国纳入自己设计好的新秩序里,怎么可能破坏自己的布局。
各种疑问、假设接连浮现又马上被推翻,就在头疼欲裂之际,德蒙斯特的视线突然定格在画面里的银色机体上。
“那是诱饵!”
德蒙斯特拍案而起,抓起麦克风大吼起来。
“姑娘们,那是用流体金属拟态出来的分身!只有攻击你们的是本体,其它都是个空壳子!”
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人们不可能像平常一样仔细分辨、区别周遭的环境及事物,特别是高强度战斗当中,神经高度紧张的士兵看见身边晃过一个黑影的第一反应就是枪口对准黑影,紧扣扳机不松手。
“沙拉曼达II”正是利用这一点,增殖分离出一部分流体金属拟态成自己的样子,从而达成战术目标。
“通过交错解除本体的光学迷彩和让散落在地面的流体金属突然拟态成型,形成同一机体高速移动的错觉,诱导敌军陷入混乱,本体伺机下手。”
以战术来说,并不是多么高明的伎俩,这和交替使用电子诱饵和隐形机来突破敌军防空圈其实是一个道理。可这种粗糙的战术配合光学迷彩及高机动力,展现出的威力却足以让人胆寒。
故意同时暴露诱饵与本体的反应,又或是交替出现,迫使对手分散注意力和火力,且因为本体与诱饵的反应混杂使得更难预测机体的移动路线。
实际上就算预测出来了,以对方的机动性也很难对其进行狙击。
——真是个让人火大的家伙。
咬紧嘴唇,“夜莺”在心里怒骂着。
怒火指向敌机,也指向疏忽大意的自己。
利用流体金属制造分身来诱导对手——这一招在和敌机的第一次交手时就已经见识过了,连续两次被同一招引诱上当,这样的自己是何等丢人现眼。
更让她感到愤怒和不甘的,是“沙拉曼达II”的适应进化能力。
连续两次,它都是因为不可抗的外力介入才落败。若不是如此,“夜莺”已经死了很久了。
如今尽管陷入暴走状态,“沙拉曼达II”的实力却比以前更为强大,在战术的选择搭配上更是展现出高度的灵活性。
以战场价值而言,如今的“沙拉曼达II”已经凌驾于任何一支由百战老兵组成的精锐部队。今后即使不是一骑当千的精锐特殊规格机,装备新型人工智能的标准机型也足以碾压数倍以上兵力。
——今后的战场将由无人机主导。
——人类注定要被淘汰。
此刻在战场上驰骋的“沙拉曼达II”仿佛正在送出这样的嘲笑。
“闭嘴……。”
咬紧的嘴唇发出焦虑的杂音,满是坚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摇。
她很清楚。
“军团”不会嘲笑,也不会讽刺。
它们只会忠实的执行被赋予的命令,持续进军,将一切被帝国定义为“敌对目标”存在杀掉,直到得到“停止”的命令为止。
仅此而已。
她所幻听到的,是自己内心的焦躁和恐惧。
她不怕死。
她害怕的,是失去立足之地,是失去身而为人的骄傲和矜持。
清高而矜持的活着,为此而战斗,以此作为自己生为人类的存在证明。
那是一度失去一切的她,如今仅剩之物了。为了守护这仅有的一点微小寄托,她甘愿为此付出生命。
然而,就连这个都不被允许。
血色灯光在眼前亮起,意识到自己被诱导至敌机面前时,致命一击已经降下。
时间的流逝似乎迟钝下来,周遭的一切变得异常清晰,从前后左右包抄过来的流体利刃之网,半空中被切断翻滚的碎片,“知更鸟”和其他人的喊叫,敌机头部复合传感单元交替闪烁的红色灯光。
沉浸在走马灯的景象中,静静等待着死亡降临,女孩满是不甘、焦虑和愤怒的思绪突然变得一场平静。
——原来,这就是死亡啊。
过于豁达,近乎空虚的声音在脑内回荡,女孩的眼睑缓缓垂下,平静的注视着杀来的凶刃,就在她攥紧了拳头,准备沉入死亡的黑暗之际,一道鲜红的磷光包裹住了女孩。
在仿佛初生太阳的红色磷光面前,所有的斩击和光学迷彩全数瓦解,无所遁形的“沙拉曼达II”悬停在原地一动不动,闪烁个不停的光学传感器死死盯住挡在女孩面前的板块状红色发光体和牢牢抓住一块板子、视线与它同一高度的少年。
“欢迎归来,搭乘员。”
以“沙拉曼达II”为中心,毫无起伏的电子音沿着无线电波在基地的扩音器里扩散、回响。
“贵官乃是本机不可或缺的翅膀,本机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