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我双方都清楚,决定这场战争胜败的是我军的后勤补给线。只要保证后勤畅通,战争必然会以我军胜利结束。所以围绕我军补给线的战斗胜败将直接决定战争的走向。但我军的护航能力将随着补给流量的增加逐步削弱,是故我们希望能尽早引出敌舰队,解除对补给线的威胁。”
越是深入敌境,补给线也变得越长,加上地形地貌和原始交通环境的制约,通过地面实施补给的难度将会成倍增加。在厘清地面运输的种种问题之前,公国势必会越来越偏重通过空中运输实施补给。随着浮空船队规模的增长和对曼纳海姆防线攻势的增强,公国浮空舰队的机动力量必然很快就会面对两难的窘境。是抽调护航力量增强对曼纳海姆防线的压力,还是把支援陆军的战舰撤下来去增加护航力量?不管哪一种都无法保证能在短时间奏效并解决问题,而且一旦战事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决定性进展,问题的严重程度必然进一步增加,直到前方取得进展或是后勤线遭到致命打击。
正是为了避免在这种最恶劣的条件下与拉普兰舰队交战,高尔察克才制定了那个诱饵作战。其核心目的就是意图在公国浮空舰队还未陷入兵力捉襟见肘之前实施舰队决战,从根本上解除敌存在舰队的的威胁。
计划本身没问题,判断也很正确,撒下去的诱饵更是丰厚,可狡猾的敌人就是耐着性子不咬钩。
“该说很不幸吧,敌将有着超乎我们想象之上的耐心、洞察力,更重要的是身为客卿将军,他有着借助帝国来说服拉普兰方面的便利,还有能让拉普兰军人服从命令,彻底执行其规划的魅力。能遇上这样一个好对手,对下官个人是一种幸运。”
高尔察克依旧伴着脸,但嘴角微妙的抽搐了一阵,最终没把“对我军而言,这是一种不幸”给说出来。
即便他是“无畏的高尔察克”,也不可能在一位海军上将面前说出带有如此浓厚失败主义色彩的话语。能像现在这样坦承敌人的出色,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已经是了不起的表现了。
可能是阅历更为丰富,也可能是性格更为豁达,更可能是想借此机会点拨一下前途无量的下属,马卡洛夫海军上将的发言显得更加没有顾忌。
“这是高度的问题,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当我们看着眼前的战役时,思考着如何取得胜利时。那位魔术师看的,想的则是如何结束战争。”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战争不以胜利结束就毫无意义——身为军人会这么想很正常。从士官学校开始,我们学的,看的,都是‘如何获胜’。也就是纯粹军事层面的战略战术。但这次的对手不一样,他并不把获胜当做结束战争的唯一条件。只要保持不败,在与对手保持对峙且留有能够予以反击的余地,在此基础上实现谈和就算是实现目标了。”
老爷子的感叹中带着一丝唏嘘。
他并不认为高尔察克的才干不如帕西法尔,也不认为两者在眼界上真的存在什么高低,真要说差别,应该是两人的方向性不同。身为纯粹军人的高尔察克更倾向以军队的视角看问题,政治,或者说政略,并不在他考量范围之内。在他看来,那是政治家的工作范围,不是军人应该踏足的领域。帕西法尔在军队和政治之间的从属关系上与高尔察克大致类似,但他认为军人应该有更广阔的视野,对政治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从而能更好的实现国防目标,因为说到底国防不可能脱离政治,单独存在和运行。
有这种认知上的差异,双方在对当前战争中的布局、调整、操作上的差异也就很明显了。
高尔察克想得是如何获得胜利,帕西法尔想着如何在不败的前提下实现和谈。两种想法并没有高低对错之分,只是在当前的国际环境和战场条件下,帕西法尔的构想更容易实现,仅此而已。
“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被胜利女神迷住的男人为了抓住女神的裙角,是不在乎为此付出多少代价的。只想着不败的男人则会谨慎计算兜里有多少钱,如何合理运用有限的资源去实现一个比较现实的目标。现在我们为了抓住胜利女神的裙角已经投入了太多的资源之后还会继续投入。那位魔术师准确洞悉了这种心理,手里资源有限的他选择等待时机,为此甚至让地面上的战事配合他的步调,通过弹性防御,一边消耗我军,一边逐步后撤到曼纳海姆防线。我军为了突破那条防线,必然投入更多的资源,结果对后勤造成更大的压力,连带着对我军空中护航力量形成压力。到这里为止,他都干得很不错,但反过来想想,这也等于他已经被逼到了不得不出动舰队的地步,这对我们来说不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您的意思是——”
“反正最后都是要以亚姆立札为目标的,那我们大可以大方一点,让这个据点成为‘不败魔术师’和拉普兰浮空舰队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