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大事(重修版)(1 / 2)

送走山本, 祭典的天仙配唱到了凌晨两点才下戏。

——没办法啊!很多老乡听说学生给唱免费的大戏,都回家吃过晚饭睡过一觉才扶老携幼的赶来听免费大戏。

杨玉燕这边送走日本人也功成身退打算收摊,老乡们都不乐意了, 站在戏台子下拦住唱戏的学生不让走,都说是来听天仙配的。

杨玉燕一抹脸, 给唱戏的同学们一人加了一个鸡腿当夜宵,让他们唱完天仙配再收摊。

唱戏的同学们吃完鸡腿只好再次粉墨登场, 杨奸商回家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 她先去找唐校长,打算继续用今天的广场。

“祭典都要办三天。”杨同学说。

唐校长坐在早餐桌前吃油煎蛋配豆浆油条, 听得此言, 拂胸回屋躺床。

“杨同学, 你昨天辛苦了,今天就休息休息吧, 大家也要休息休息的。”

唐校长装病,把勤于赚钱的杨同学请走了。

祭典什么的, 办一天就够了!

杨同学沉迷赚钱, 无法自拔, 想再次纠集慈善基金会的同学们一起向上陈情。

不料, 她找到基金会,空无一人。

找到寝室, 所有的同学都赖床不起。

除了赚钱赚到精神百倍的杨同学之外,大多数凡人在经过昨天的辛劳之后,今天都有点疲软。

杨同学鼓舞他们:“我们是为了帮助大家, 为了基金会啊!只要再开两天祭典,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可惜,精神上的鼓舞抵不过肉-体上的辛苦, 没有一个同学继续响应她的“赚钱就能帮助他人,赚更多钱就能帮助更多的人”。

杨奸商拉不来壮丁,只能无奈回去上课。

下了课再去基金会算账,看看昨天到底赚了多少钱。

所有收来的钱都集中到一张桌上,四个女同学加一个家里是账房的男同学一边拨算盘一边算账。

扣除掉不得不付出的材料费,再省略人工费——都是义工嘛,剩下的就都是收益了。

昨天所有的摊位加起来共盈利收入六百九十二块钱!

杨玉燕把这个数字大写加粗的挂在基金会的黑板上,激动的动员大家“一天是六百九十二,两天就是一千五!三天就是两千!同学们!我们要努力赚钱啊!”

底下同学小声嘀咕。

“家学渊源啊。”

“这就是遗传啊。”

“我听说杨同学想改姓祝。”

“我听说的是杨同学本来就该姓祝,当年她父母结婚时说好的,次子姓祝。”

杨玉燕不明白,怎么过了两天好多人都叫她“祝同学”了,她想改姓的事这么快就被大家都知道了?她也就笑嘻嘻的答应着,作业本上也把“杨玉燕”都写成“祝玉燕”。

虽然大家都改叫她祝同学了,但都不愿意再办一次祭典。以前大家觉得总让苏先生一个人捐钱不太好,现在大家都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基金会需要这样热血的人士才能生存下去!

虽然大家都不乐意继续做生意赚钱,但大家擅长多种技术的事还是被附近的乡亲们看在眼里了,终于!有人来找他们学技术了!

开学习班的同学热泪盈眶。

他们都以为学习班是不可能办起来的,没想到办一次祭典,竟然误打误撞的成了招生广告。

原来以前是没有人相信学生们真的会这些东西,都以为他们吹牛皮呢。

学习班终于迎来了第一批学生,虽然只有几个人,但一个好的开头胜过一切。

基金会的同学们又都一窝蜂的跑去搞学习班了,没人跟杨奸商一起赚钱。

杨奸商骗不来人,只好偃旗息鼓,下回再说。

正好,她也有一件大事需要考虑。

上回山本说的话吓了她一跳,她才发现过于闪耀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不,大野狼就看中她了。

不过幸好这个世界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线生机的。

就算是在日本,已婚女性也是默认不必工作的。在日本和中国,夫权有时比父权更伟大,已婚女性是丈夫的所有物,这是一条公认的社会常识。

要想彻底拒绝山本,避免被绑到日本去留学,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结婚。

杨玉燕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这个主意,可是要说出口时,她又犹豫了。

她担心这会伤了苏老师的心。

他们两人应该是因为爱而结合,而不是为了躲避日本人。

所以,她纠结了好几天都没有说出口。

正好,她亲妈也有一件事打算说出来吓孩子一跳。

上回,祝颜舒看到了杨玉燕在招惹是非上的巨大潜力,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能力不足。

她并不是一个自大的女人。早在杨玉燕这个年纪,或许她是自大的。但在失去父母的扶助,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女儿生活了这么久之后,她早就学会对男权社会妥协了。

这个世界并不承认女人有独自行走的权力。

昨天晚上,苏纯钧是未婚夫,所以他可以跟上去,唐校长是师长,他也可以跟上去。她是母亲,却是一个女人,所以她不能跟上去。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无知者无畏的走向前。

她并不想扼杀杨玉燕。假如她是一个简单粗暴的母亲,她可以把她关在家里,一遍遍的打她,直到打断她的腿,打得她再也不敢在外面张牙舞爪,放纵她的聪明。

——有时她都觉得她真应该把这孩子关起来。

她犹豫过好多次。

可每一次她都想质问自己:祝颜舒,你只能想出这种办法来吗?你除了把她关起来,就没有别的主意了吗?那这样的你,跟那些没有读过书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她又要怎么去帮助自己的孩子呢?

给她找一个爱她的、能保护她的丈夫够不够?

她找到了苏纯钧,他可以提供给她的女儿富足的生活,最要紧的是他爱着她,一个充满爱的环境是优越的,爱会像润滑油一样(汽车润滑油,不要想歪。作者语。)包裹住婚姻中充满梭角的地方,让她过得舒适又安泰。

可这还是不够。

一个母亲怎么能觉得给自己女儿的已经够了呢?不管是爱、保护、还是优越的生活,都永远不够。

她还想找到更多、更多能保护她的东西。

被男权限制,还可以反过来利用男权。

所谓男权,就是男人可以行使的权力,在与女性相比,男性具有女性所不具备的优越性和便利。

那女性也可以利用男人,来获得同等的男权。

在这之前,祝颜舒与代教授有过一场不那么浪漫的谈话。

她与他之间,是有那么一点点暧昧在的。

但两人都不是少年了。

他有他的事业与理想,他的学生,他的学校。

而她有她的女儿,新的生活,新的理想和事业。

所以他与她都没有说出口,只让那一点点心有灵犀融化在每一次的眼神交汇间,每一次的交谈中,每一次的笑容里。

她比在家里时更注重妆容。

以前她总是涂着鲜红的口红,打扮精致,头发上的每一个卷子都要一丝不苟。

现在她总是会在睡前喷上香水,让残存的香气在第二天环绕在她身上,让他与她在一起时,只能闻到似有若无的香味,就像她对他的心意,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而她也自大的觉得,他在对着她的时候笑容更多,声音更有磁性,语调更温柔。

杨玉蝉说:“无为讲代教授现在都爱在客厅里待着了,以前他都是在书房里看书。”

她心中暗喜,嘴上却说:“代教授懂礼貌,我们这些人虽是借住,也跟客人差不多,代教授怕我们尴尬,才会常常在外面陪着我们的。”

于是,她也常常在客厅里留连。

她想对他好,又不知怎么才是好。有心要送他礼物,又担心他会觉得她一身铜臭。只好对张妈说,让张妈多做些代教授爱吃的饭菜。

她道:“客随主便,现在桌上的饭菜都是我们自家人爱吃的,也不知道人家代教授爱吃什么,好歹做两道人家爱吃的。”

张妈道:“现在哪里是我做?全都是无为在做。代教授以前吃无为做的菜就可以,我们来了就不可以了?我倒觉得,现在饭桌上的菜比代教授以前吃的精致多了呢。”

她没好气道:“哎哟,你就多做两道嘛。”

张妈随口应道:“好好好。”过一会儿,张妈又来,端着两杯咖啡递给她:“给你,送去给代教授喝吧。我才煮的呢。”

她接过来两个杯子,道:“人家哪里喝得了两杯?这都几点了,喝了晚上不用睡了。”

张妈看她,抱着手,指着杯子说:“这杯是给你的,你上去跟他一起喝嘛。”

她脸上微微发烧,站起来说:“还让我送上去哟。”

张妈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上楼,笑呵呵的说:“你端嘛,我厨房还忙着呢,今晚还要多做两道菜呢。”

她在楼梯上跺跺脚,还是端着咖啡上楼了。

张妈煮咖啡煮得很对味呢。

她端着咖啡进去,他笑着请她进门,两人喝着咖啡,一起读书。

他盛赞祝家的藏书,卧室里到处都堆着书,床上、桌上、椅子上,哪里都有。

她踢了踢墙角的地铺,笑着说:“这是苏先生晚上睡觉的床吧?”

他也笑着说:“纯钧对燕燕真是一片真心。”

她心里知道,却愿意听别人再说一遍:“当老师的要替学生拉票吗?他成日在官场中打滚,能有多少真心给人?”

他说:“因为没有见过真心,所以只能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给别人了。”

她心中一动,感慨道:“到底是亲师生,你把他说的这么可怜,是想叫我多怜惜他几分吗?我也知道,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还记得苏纯钧头一回来租房子时,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瘦得脸颊都没有肉了,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笑容却甜的很,他极为精明的把楼上楼下的空房间都看一遍,挑中了与她家相隔一层的楼上。

他说:“祝老板,我想租下这一间,一个月十五块钱,一块都不少你的。”

她笑呵呵的说:“十五是多少年前的价格了?看你年轻,一个月算你十八块好了。”

他不还价,轻松的点点头,说:“十八就十八,我今天就搬进来。”

她看出他是个穷鬼——穷得连一件外衣都没有,穷得连饭都要吃不上了,他哪来的钱付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