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成天到处窜,一个就坐在轮椅上,身上连点尘土都不沾。
他看来看去,都没寻着漏洞,最后指着谢易行腰间的玉佩道:“你看你的络子都磨秃了,也没个丫鬟给你打个新的来换。”
顺着他的话,谢易行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
只见在他的腰上挂着一枚玉佩,玉佩是遍体通白的颜色,配的络子是碧青的颜色。
不过因为年岁已久,所以褪了色,下面的流苏也秃了许多。
谢易行本不是特别在意,现在听白翊岚这么一说,他就伸手摸过了腰间的玉佩,低着头道:“这络子是旧了,可是样式一般人不会打。”
这玉佩得来的时候,是宁王妃让她的乳娘孙氏打的络子。
孙嬷嬷的手巧,打出来的样子旁人都学不会。
孙嬷嬷一手带大了宁王妃,又照顾了谢易行四年,这才在逃难时跟他们分开。
这枚玉佩在谢易行身上戴了十几年,一直没换络子,也算是他对孙嬷嬷的一个纪念。
他放下了玉佩,如果这络子不断,他是不会换的。
只是,当他抬头看向站在面前欲言又止的白翊岚,就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让自己收个侍女……
怎么着,他这是春心萌动,看上哪个小丫鬟了吗?
白翊岚觉得谢易行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剑,有些防备道:“怎么?”
谢易行看着他,自十二岁他来到自己身边,就一直是不大开窍的样子。
宁王三公子想着,看向了院子里繁茂的花草:这春天过了,木头也开窍了吗?
真是稀奇。
到底是相处几年,又是一起长大,虽说是影卫,但其实也是他难得的朋友了,既然想要个小丫鬟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易行进入看戏状态,重新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书,一边翻页一边对以为没有机会的白翊岚说:“是哪个?”
白翊岚还没有反应过来,谢易行又从书上抬头望着他,“我说,你想调到院子里来的丫鬟是哪个?”
见他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来意,白翊岚也不扭捏了,直接道:“就是郡主院子里的那个,叫……”
他说到这里,忽然卡了壳。
谢易行看着他,敢情这是看上了人家,结果根本没问人家叫什么名字?
没错,那日在树下,白翊岚确实没有问宝意的名字。
今日去找她,光见她被人欺负,听墙角也没听到她的名字,顿时就有些尴尬地杵在原地。
他的脸被面罩遮住了大半张,只露出一双眼睛。
谢易行看着他眉宇间的懊恼,吞回了“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的打趣,觉得事情更有意思了。
他说道:“你给我形容一下。”
白翊岚在面罩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干巴巴地形容道:“很可爱的。”
谢易行“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第一印象还真是深刻。
白翊岚不理他,继续形容宝意:“年纪跟你妹妹差不多,看上去很容易受惊吓。”
谢易行听着他的话,觉得这形容越来越跑偏了,才刚要说什么,白翊岚就一锤定音,望着他道:“反正最惨的那个就是了。”
本来之前谢易行还觉得他是春心萌动,不过听到这句话,他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白翊岚见他收敛了笑意,对自己点头道:“好。”
既然他说了“好”,白翊岚的目标也就达到了,于是再次拾起了自己的影卫包袱,身形一闪就又不见了踪影。
傍晚管事来的时候,谢易行就问了他:“郡主院子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管事不知道三公子怎么忽然问起郡主院子里的事,于是捡了其中一些说,然后说到了那日突然暴风雨,有个小丫鬟被人捉弄,困在屋顶下不来的事。
“自那以后,人就不大好了。”谢易行听管事感慨,“好好一个小姑娘,没有比这个更惨的了。”
这么惨,谢易行心想,应当就是自己的影卫善心大发,想救过来的那个了。
管事又说:“她的祖母三公子应该也知道的,就是王妃的乳母孙嬷嬷。”
“孙嬷嬷?”谢易行没想到白翊岚要借自己的手去搭救的小丫头,竟然还是孙嬷嬷的孙女。
“是的。”管家看着三公子的神情,心里揣测着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事。
可是之后三公子便对他说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想要为三公子排忧解难的管事见状也只能应了一声“是”,然后从书房里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宁王妃起身,感觉精神比过去几天都要好。
大抵是因为接连下了几场雨,温度降了些,晚间睡也睡得格外安稳。
在丫鬟们伺候着梳洗过后,宁王妃就见自己身边的张嬷嬷小跑着进来,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喜色地道:“王妃,三公子来请安了。”
“真的?”宁王妃坐在梳妆镜前,脸上不由得焕发出喜色来,然后吩咐道,“赶紧去,让小厨房把早膳添几样三公子爱吃的摆上来。”
小儿子因为腿的原因,所以很少外出,性情也较他的两个哥哥沉郁许多。
对着外人是如此,便是对着自己这个母亲也是一样。
今日竟然主动来自己这里请安,宁王妃只觉得欢喜不已,直催着丫鬟们快些替自己梳好发髻。
最后一支发钗一插好,她就立刻从梳妆镜前起了身,从里间走了出来,果然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待在桌旁,身下是他父亲命能工巧匠给他打造的特制轮椅。
一见着自己,他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对自己叫了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