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若是打到了大的猎物,烹饪之后分给众臣,便是恩赐。
前几日不宜动手,待到第四日或者第五日,找准了机会,自己就可以在食物中下毒。
虽有医官随侍,又不比在都城中,所有药物都可以取得,想要救起来就麻烦了。
在走到自己的院门前时,柔嘉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医毒不分家,东狄的药独步天下,毒自然也是无比诡谲。
她手上拿的那玉露膏是真的,证明眼下就有这么一个带着奇药的东狄商人在近旁。
这不是正好就用上?
“采心。”
采心走在柔嘉身边,听见她唤自己。
眼下已经走到了院门口,她于是先提着灯笼上前将院门推开了,才又回到台阶下,重新让柔嘉搭上了自己的手臂:“小姐唤奴婢有什么事?”
柔嘉道:“那日受了你的帮忙,将这玉露膏卖给你的东狄商人可说了他们现在在哪里落脚?”
“说了。”采心点头,扶着柔嘉进了院子,一面走一面说道,“他们这段时间都落脚在灵山寺,说过若是我买了玉露膏有什么不妥的话,就去灵山寺可以找到他们。”
“灵山寺?”柔嘉听着这个他们的落脚处,不期然想到了那日在寺中听见的琴音。
那日她去寻,却不得见,反而撞上了萧琮这前世的冤孽。
想起这事,柔嘉心中就不爽,抿了抿唇说道:“我有需要的东西要向他们买,明日便去吧。”
宝意在临水小筑陪着父兄说了一阵的话。
从临水小筑下来朝着宁王妃的院子去的时候,正好见着柔嘉从这里离开。
她跟冬雪站得远远的,看着柔嘉离去的样子。
哪怕在黑暗中,也见得到她哭过,但是却显得完全不颓然。
这柔弱对她来说,果然只是工具。
宝意猜想,母亲这一次应该没有再动摇,转头对冬雪说道:“走吧姐姐。”
冬雪手中提着食盒,刚才她已经回了一趟院子,又再盛了新的甜汤来。
宝意带着她来到了宁王妃的院子,这一次里头再没有旁人,紫鸢直接便领着她进去了。
来到屋里,见到母亲在灯下看账,宝意脚步轻快地走了上来,然后唤了一声“娘亲”。
宁王妃方才被柔嘉这样在这里哭了半宿,方得空看一看账本。
可是听到宝意的声音如此的轻快活泼,仿佛没有任何阴霾,让她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宁王妃把手上的账本放到了一旁,然后抬手来牵宝意的手:“怎么过来了?”
宝意由她牵着在桌前坐下,抬手示意身后的冬雪上前,接着亲自把食盒里放着的甜汤端了出来,放在了宁王妃面前:“我让小厨房炖了消暑的甜汤,特意送过来。”
宁王妃一见女儿这样想着自己就窝心。
她接过这温度适宜的甜汤,在拿起勺子的时候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你父亲那儿送了没有?”
说完就见宝意笑了起来,接着不等自己再问,就说道:“送了,我方才送过去的时候,爹跟娘亲说了一样的话。爹跟娘亲成亲这么久还是这么的好,难怪京中夫人们说起来,都羡慕你跟爹爹。”
宁王妃听着女儿拿自己来打趣,只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呀,胆子越来越大了。”
宝意却道:“母亲是我的娘亲,是这世上同我最亲的人,我在娘亲面前胆子不大,还能到谁面前去胆子大呢?”
宁王妃品尝着亲女儿给自己炖的甜汤,感到那甜蜜的滋味从喉咙一直流进心里。
她想着宝意从刚回来同自己就亲密,到现在越发的像是养在身边多年,母女之间一刻也没有分离过,只让她觉得这果然是血浓于水。
而至于柔嘉,先前不知真相的时候,母女二人的感情也是好。
但是到了后来,知晓她不是宁王府的亲生女儿,她身上那样的娇憨亲近就完全消失了,变成了今日这样,恭敬中透着疏离。
宁王妃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宝意见着她这隐然叹气的样子,知晓她应该是为了柔嘉方才来的事情不开心了,于是对着宁王妃说道:“我方才是先来院子里找娘亲的,不过见姐姐在这里,所以没有进来,姐姐来是同娘亲说,不想远嫁吧?”
“嗯。”宁王妃点了点头,说道,“柔嘉这个孩子,从前性子是张扬了些,可是心却是好的,这一时间叫她要离了这京城,嫁去临州,她心中会害怕也是难免的。”
宝意心道,柔嘉的心现在还好不好很难说,不过眼下重要的是安慰母亲。
她覆上了宁王妃的手背,切切地安慰道:“姐姐是我们宁王府的女儿,无论她去到哪里,宁王府都是她的后盾。而且娘亲你们都说这是一桩好姻缘,总不会错的,她慢慢就会想明白的。”
宁王妃把这话听进去了,眉心舒展开来。
拿话安慰完母亲,宝意又岔开了话题。
她说起了自己的箭术精进,还在母亲面前许下宏愿,等到秋狩的时候要去打出狐狸回来,给她做围脖,两句三句把宁王妃哄得高兴了起来,也就把先前柔嘉带来的愁绪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