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重阙抬手,示意他不必来扶自己,依靠着自己的力量从床上坐起了身。
他现在看来就跟咳疾发作之前一样,行动如同常人,气息也平稳了。
守了他一夜的东狄大汉听他叫自己:“辛苦了,勒坦。”
大汉忙道:“不辛苦。”
月重阙掀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穿了鞋子站起,感受了一番体内的真气运行,又对他说:“吃了药,此刻感觉比起先前最好的时候还要轻松几分。”
东狄大汉闻言立刻拿出了药,欣喜地道:“大师炼制的丹药真的有效!我这就去让人准备早饭,等主上用过以后再吃一粒。”
他说着将这药交给了月重阙,起身离去。
见他离去,月重阙目光再次落在了这药瓶上。
这其中究竟是加了什么他不知的灵药,才让那些普通的药材能够起效至此?
他目光闪动,将这药重新收好,再走到屋角的水盆前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衣服,推门来到了院中。
树下的石桌上,那凝神的清香已经点上了,他这两日未碰的琴也放在上面。
月重阙走了过来,在石桌前坐下,抬手调了调弦,在灵山寺的清晨消失了几日的琴音终于又再次响了起来。
槐花胡同,宝意跟霍老对坐,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她从宁王府带来的早膳。
霍老没有立刻动筷子,而是坐在对面观察着孙女的脸色和她的眼睛,转过头去问在摆放碗筷的冬雪:“这是看好了郡主,没让她熬夜?”
“是。”冬雪道,“奴婢将郡主看得牢牢的,没让她在灯下熬着伤眼。”
听到冬雪的话,霍老点了点头,宝意这才道:“你看爷爷,我就说我没有说谎了吧?哪个熬夜的人会像我这么精神?”
霍老哼了一声,小丫头学了他的易容之术,要遮掩几分眼下的青黑有什么难?
自然是不能只信她一家之言。
宝意昨日摸索了粗雕的方法,霍老检查了她雕好的作品,接着又从匣子里取出了一个孙女勾勒好的玉石,取了自己的雕刻工具,给孙女示范了一遍自己是如何在粗雕这一步进行处理的。
霍老的雕刻工具也是在万宝奇珍楼买的普通刻刀,可是握在他手中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如臂使指。
宝意看着爷爷的动作,感觉就如同看他那天在万宝奇珍楼修复画卷一样。
她在这玉石上勾勒的图案并不复杂,霍老很快就把它粗粗地雕了出来,递到了孙女面前。
宝意伸手接过,望着这粗雕出来的玉石,立刻称赞道:“爷爷真厉害!”
霍老被她这么一夸,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他毕竟在此道上浸淫多年,造诣不差于他的书画,所以谢嘉诩在听到沈宜君说他们的这个礼物是出自霍老之手的时候,才会越发觉得难得贵重。
他说:“什么时候你粗雕也能像爷爷我刚才那样,那在粗雕这一步,你就可以出师了。”
半年之后的那场比试,要打赢孙家的人那也是绰绰有余。
宝意点着头,将爷爷粗雕好的这毛胚放在了桌上,又再问道:“那我现在是继续练粗雕还是?”
霍老说道:“不忙,现在又不是比试,不必把这个练到精深今日,还是照原本的安排来先教你精雕。”
粗雕之后便是要精雕细琢,好让这玉器上的细节都显现出来。
粗雕做的是准备功夫,那精雕就是正式的雕琢了。
祖孙二人一教一学,同昨日一样,依旧是在同宝意将其中的诀窍跟经验都讲过之后,霍老便出了门,留宝意自己在这院子里琢磨。
宝意进到书房,见到在书桌上果然同昨日一样,又留着几本书让自己看。
而霍老今天却不是去闲逛,他叫了刘大的马车在外头等着,出了门坐上马车以后就往万宝奇珍楼去了,准备去看看那两幅画现在阴干的怎么样了。
等来到万宝奇珍楼,霍老见着里面的人影,发现不是旁人,而是欧阳昭明。
赵显清的那两幅画就托在万宝奇珍楼的墙上,万宝奇珍楼这两日都封楼不让进,而且大有一直封到画干的那天才再开楼的趋势。
万宝奇珍楼的东家对这几日的损失倒也不以为意,左右等到画揭下来的那天,霍老会再次来到楼中修复这两幅画。
到时他再开楼,接一些想要看的人进来,光是这个入场费就赚回来了。
“霍老。”欧阳昭明见到霍老,对他微微一笑,抬手同他做了个一起的手势,等他过来并肩而行,走向了那两幅画。
霍老问:“欧阳大人怎么这么有空?今日来万宝奇珍楼需要买什么?”
欧阳昭明一边走,一边眼睛望着前方,说道:“非也,今天来是来看看我的那两幅画的。”
霍老听着他把赵显清的两幅画都已经视作囊中之物,只啧啧两声。
不想欧阳昭明却将话题扯到了另一边,转过头来问道:“宁王府过两日要举办桂花宴,赏桂吃蟹赏屏风,这帖子已经送到了我府上来,霍老那日去吗?”
“不去,麻烦。”
小老头撇了撇嘴,宝意问过他,知他不去之后便说了会将螃蟹送一笼到槐花胡同来,到时候再买两棵桂花树,带着盆一起搬进来,他们祖孙二人在院子里独享美味,岂不比要去应酬那些人自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