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君回过神来,笑睨了她一眼,她又哪里会气她?才要开口,偏偏这促狭鬼又说:“都说送子娘娘灵验,不若我雕座送子娘娘来,让嫂子摆在房中?”
“好你个刁钻的。”这一下,沈怡君直接抬了手来拧她的脸,“你若雕得出来,我便接了就是,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不敢接吗?”
二人笑闹了一阵,沈怡君才回去。
那一匣子圆滚滚的十二生肖,宝意虽说着是送给未来的小侄子小侄女的,现在还没见着影,也让沈怡君带了回去。
这些圆滚滚的玉雕都是宝意用灵玉雕成的,她的打算很直接,平日里大哥跟大嫂身上带着自己送的玉佩镯子,等回到屋里,这些小摆件放在房中,也在自然地散发灵气,这样一来,迟早会有好消息。
而至于送子娘娘,那就真的是宝意的促狭一提了。
她现在是在雕一座玉雕,用了个个头颇大的灵玉,是霍老看了要骂她败家的大小,便是宝意自己也不敢轻易下手。
在府中这两日,她都是在翻查典籍,研究佛经,反复修改图样。
她这是想雕一座白玉观音送给奶奶,以回报她这般为自己重制朝冠的舔犊之情。
时间在宝意这反反复复修改图样,又在玉坠空间里反反复复修改勾勒在灵玉上的线条中度过,终于来到了太后寿辰这一日。
这一日,莺歌和画眉早早就起了身,端着洗漱的用具进宝意的房间来。
在她们脚步来到外面掀开窗帘的前一刻,宝意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床榻上。
在她们的手伸手来掀帘子之前,她敏捷地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秋日早上已经有几分寒意了,莺歌跟画眉都穿上了厚一些的衣服。
画眉将宝意的床帐挂起来,莺歌则伸了手,从着热热的水里拧了毛巾出来,轻轻地敷在宝意的脸上,给她擦了一遍脸,然后才温柔地叫醒她:“郡主,郡主,该起来了。”
本来就没有在睡的宝意在这热热的毛巾中发出了声音,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按住了在自己脸上的毛巾。
莺歌收回了手,看着宝意用手捂着毛巾在脸上乱揉了一通,接着坐起来睁开眼睛,看起来就已经清醒了,充满活力地对她们说道:“早啊。”
两人看着宝意这每天都精力十足,欢喜迎接新一天的样子,也被她的活力所感染,同她说道:“早安,郡主。”
宝意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接着由两人伺候着洗漱。
冬雪从小厨房拿了吃的东西来,朝服繁复,穿上去以后无论是行动还是进食都不方便,让宝意现在还未换上朝服的时候就能先吃些垫垫肚子。
太后千秋,从宫门走到玄武大街上需要停留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才转去万春园听戏,中间也不能去解手,因此宝意只喝了两口这送上来的羹汤,冬雪就按住了她,说道:“好了郡主,不能喝多了。”
等宝意用过膳之后,冬雪才跟另外两个小丫鬟一起开始为她穿上里面那层朝服,接着把宝意推到梳妆镜前坐下,给她梳妆。
宝意从头到尾就闭着眼,配合地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为她梳头的丫鬟叫巧杏,握着宝意这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一面梳一面赞叹道:“郡主的头发就像缎子一样,真是长得太好了。”
她们给宝意梳妆打扮完,才给她穿上了外面那两层朝服,然后带上了朝冠。
此时,外面的晨光也已经大亮起来,光线透过窗笔直地照进来,落在盛装打扮的少女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光华。
原本在宝意身边为她梳洗穿衣,中间一直叽叽喳喳活泼交谈的侍女们一时间望着郡主,都安静下来。
平日里总是穿得素净,带的首饰也不华贵,而且一心扑在书画雕刻上以后,连脸颊偶尔都会带上些灰尘墨点的郡主盛装打扮起来,看起来完全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哪怕她身上的宝石与珍珠再耀眼,也压不过她自己的光芒。
真是平时穿的越素,人就越素,现在穿戴的越华贵,人也越华贵。
她们望着她,都有种想要在宝意面前拜伏下来的莫名冲动。
可是这在晨光中,犹如明珠泛着光华的少女一开口,就令她们想要拜服的念头消失了。
只听宝意说道:“是了,让小厨房把糕点放凉了,包两小包给我,在我这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她们一听,心中纷纷生出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来。
当即便有人应了是,去替她准备。
什么拜服,什么神女。
她们郡主一开口,就还是她们郡主。
穿戴整齐,确定所有东西都没漏,又有了两包点心藏在袖中做战略资源,以防待会儿站的时间太久,身边有谁体力不支,宝意总算安了心,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
等来到厅中的时候,无论是宁王太妃、宁王妃还是世子妃都已经穿戴整齐,在厅中正襟危坐。
宁王跟长子、次子天不亮就已经出了门,先到宫中去了,剩下宁王府的女眷待会儿是乘轿子到宫中去。
宁王府这三代执掌府中事务的女主人原本在厅堂中交谈,见到宝意略略提着裙摆从门外进来,都看了过来。
宝意这一盛装打扮出现,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叫她照亮了。
三人都不由得停下了声音,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沈怡君第一个出声道:“看看,咱们家郡主这一身穿戴整齐,真是叫人都舍不得移开眼了。”
宁王妃看着女儿,也是一脸的满意骄傲。
宁王太妃手中依然攥着那串佛珠,从上首站起了身,说道:“好了,宝意来了,那咱们就走吧。”
奶奶一发话,宝意就自动自觉地走上起来,扶住了奶奶的手臂。
宁王太妃对她一笑,同她一起往外走。
在她们身后,沈怡君也扶了宁王妃从厅中出来,向着宁王府的大门稳步走去。
晨风中,朱红色的大门已经敞开。
宝意边走边想,爹跟大哥二哥是早早就去了宫中,三哥应当是同她们一起走的,人呢?
还有柔嘉,她今日也是要去的,怎么没见到她?
等走到门口,见到在外面站着的哥哥跟同样盛装打扮,用厚重脂粉生生提出了气色来的柔嘉,宝意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见了祖母跟母亲出来,谢易行走上前来,柔嘉却留在原地,朝着他们行礼。
尊卑之分,真假有别,在这一瞬间,达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