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听得倒有些惊喜,只是仍旧觉得宅子太过精致了些。那经济察颜观色,又道:“房主人原是盐商,家财万贯,听说本宅是在扬州,那可是修了足足七八年呢!比这里精致得多了。本地有人去扬州时,也曾去过那宅子,听说金碧辉煌,跟皇宫比也不差什么,也怪不得他家要败落呢!实在是太张扬了。他再有钱。也不过是个盐商,虽捐了官身,到底不是正路子出来的。这样的大宅子,也只有真正的贵人才住得起,他命小福薄,哪里受得住这么大的福气?”
明鸾在后头听得好笑。插嘴道:“大哥,宅子再精致,也不是咱们自己建的,您顾虑些什么呢?若有人问,只管把宅子的来历与价钱跟人说了,人家要说嘴,也是说的前主人。”
文龙闻言一笑置之,又继续逛起了宅子。到得东路的花园,放眼一瞧,果然不同凡响。不但地方比南乡、安国两府的花园大了一倍有余,而且园中还有湖水,沿着湖岸俱是嶙峋湖石,又有一座亭子,对岸则是几处轩馆,都是雕栏画栋的,四周种满了鲜花,此时正值初夏,恰是鲜花开放的时节,引来无数彩蝶飞舞翩迁,真真美不胜收。
这下不但明鸾喜欢,连文龙也忍不住要赞叹几声,又瞧见湖中有鱼,北面近岸处还种了一大片荷花,此时尚未到花开的季节,但荷叶蓬蓬,让人可以想象夏天时的景致了。
花园北边的宝瓶门直通后头的院子,正是小姐住的绣楼。经济打趣说,小姐往里头一住,从出生到出嫁,都不必下楼的,楼里什么都齐全了。明鸾听得直打冷战,心想这样的地方再美,她也是不愿意住的。
话虽如此,但站在绣楼上,正好能看见大半个花园的美景,连远处的河道也隐约可见,如果真能住在这种地方,也有些趣味。明鸾看了好一会儿,才在文龙的催促下离开了。
文龙又再次去看了西路那供老人休养的大院子,里里外外瞧了个齐全,觉得很适合祖父,这才开始问价钱。
那经济将房主人最初出的价说了,却是一万八千两,接着一路往下降,原本只是一千一千地降,到得后来,居然降到了六千,最近开出的价却是五千八百两,还不够最初价钱的三分之一。那经济道:“本地哪里有人肯出这么大价钱买这么大一处宅子?便是有这身家,也没这福气。因此拖到今日,小的都觉无望了,一见您来了,顿时有了盼头。您仔细瞧瞧,这样好的宅子,只作价五千八百两,可不是便宜透顶了么?”
文龙确实觉得便宜,只是他来之前,没打算买这么贵的宅子,便与那经济开始讨价还价,倒不是为了将价钱再往下压,只是想把宅子里这些家具摆设花木都一并拿下来,省得另行购买。此外,如何上契,如何到官府备案,几时交钱,等等,都要再商量的。
明鸾见状,觉得这价钱也没什么好压的,加上她心里清楚宅子的真正前主人是谁,不好意思太过占他的便宜,也就避开了。忽然细竹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子,笑道:“姑娘方才在那边花园里时,可瞧见湖里的鱼了?有趣的紧,我从未见过那般怪模怪样的鱼!”
明鸾并未留意,只是道:“我听说有些人喜欢养模样怪异的鱼的,这也没什么。你能见过几种鱼?光是金鱼的种类,就有不少呢。”
“不是的,若只是金鱼,模样儿再古怪,我也不觉有什么。”细竹道,“但那条鱼是真古怪!姑娘若不信,只管随我去瞧瞧。”
明鸾想想自己反正也没事,就跟文龙打了声招呼,随她去了。文龙有些不放心,在她身后喊道:“妹妹仔细些,那湖水虽不算深,也有好几尺呢,万一掉下去了,可不是玩儿的。”
明鸾笑着回头道:“大哥放心,我水性好着呢,况且我又不是傻子,看鱼而已,跳进水里做什么?”文龙也就不再拦着了。
回到花园里,明鸾跟着细竹来到东北角湖闸底下,那里是一大片荷叶,岸上也有一处小小的房屋,屋后种了千竿翠竹,屋里还有竹椅竹床,显然是夏天纳凉的所在。明鸾站在岸边往水里瞧,并未瞧见什么怪鱼,便问:“鱼在哪儿呢?”
无人回答她,她忙一回头,见细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屋后,心里疑心大起,正想着这丫头葫芦里卖什么药,却忽然听得有人回答:“鱼在这里呢!”闻声望去,却从那荷叶丛里传来水声,一条小舢板慢悠悠地从后头的石板桥下荡出来,舢板上躺着个人,穿着一身青衣,手持荷叶覆面,渐渐来到她面前。
明鸾心里明白,忍不住笑了笑,低头拣了颗小石子扔过去:“哪里来的怪鱼?果然怪得很,怎么生得跟人似的?!”
荷叶一晃,移开了,露出了朱翰之的笑脸。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趴在船沿上冲她眨眨眼:“好妹妹,咱们可半年没见了,你想我没有?”(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