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辽河之畔。
马城心中无名火升腾,暗恨戚金不知轻重,却又敬佩他的刚烈。戚帅后人,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他马某人可以做听调不听宣的军阀,戚金是不会做乱臣贼子的,夹在中间难做人,戚金便选择了这种刚烈的做法,以死明志,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应是觉得无颜面对开原同僚。
戚金这一去,两万浙兵葬送在辽东腹地,费尽千辛万苦建立的东江镇便完蛋了。
东江镇失去牵制之力,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攻掠锦州,历史又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一两年内锦宁一线必有大战。好在义州还有个毛文龙,可以牵制一部虏军,然而毛文龙麾下多是战斗力孱弱的朝军,指望五万朝军牵制皇太极么,这也太不靠谱了,朝军的战斗意志实在堪忧。
戚金此举,对辽东战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四面围攻的战略如今已经支离破碎了,自此从鸭绿江至辽沈,百万辽民尽为亡国之奴,辽东义军没有东江镇大军的支持很快就会被剿灭,八旗贝子贝勒杀起人来是不会手软的。过不了几年,百万辽民便会成为后金治下的顺民,此消彼涨让马城很想大哭一场。
辽东腹地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对后金来说太重要了。
高达百万的人口基数,将为后金帝国提供充足的养分,百万辽民将让辽东荒芜的土地得到耕种,肥沃的辽东土地将让劫掠为生的建虏从此衣食无忧,诺大个辽东半岛雨水充沛,便是后金富庶的大粮仓。马城当机立断命毛文龙亲率两万朝军,从朝鲜移防东江镇以弥补损失,最重要接应各支辽东义军坚持抵抗。
此举也不过是亡羊补牢,绝不能让辽东义军被彻底剿灭。
身后,卢象升欲言又止。
马城就象个输红眼的赌徒,喘着粗气心中又有些软弱,很想仍下开原携妻妾老父,去台湾做个化外之民,也不愿在掺和辽东这个烂泥潭。这冲动要拥有极强的意志力才能克服,稍一犹豫,又给毛文龙下了一道军令,若辽东义军实在难以坚持可以撤到海上,撤退之前在土地上撒沙子,在水源里下毒。
老子得不到辽东半岛也不能让建虏得到,这是一条绝户计。
卢象升目瞪口呆,哑然良久也没有劝告,居然默默的认可了。
给毛文龙的军令送了出去,马城心情才平复了一些,又带着邪火下令大举进攻,架上大炮给老子猛轰。
翌日,开原大军突然不计伤亡的挥军猛攻。
先是大炮奢侈着倾泻着弹药,狂轰滥炸了一天时间,将虏军布置的大批路障拒马轰的不复存在。在大炮掩护下披甲步卒,一队队弓弩铳手大举压上,将虏军前线射的到处都插满了箭,猛攻两天以汉军为主的虏军抵挡不住,残部撤进抚顺新城,开原将士趁机攻到抚顺城下,也实在是攻不动了。
两日狂攻阵亡超过两千,伤者极多需要救治,马城心知这仗打不下去了。
倪元璐在南线告急,苦苦抵挡,前线大量伤兵急需转运,而抚顺城中仍有一支数量不明的强大八旗骑兵,战局此时已十分危险,一旦南线倪元璐崩溃虏骑席卷而至,则开原大军将会全线崩溃。马城已然将兵力运用到了极限,却仍是打到了抚顺城下,争取给辽阳的两万浙兵维持着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