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灿无语,笑骂道:“你上阵打仗,回回都带这么多吃食?”
张水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尴尬道:“这不是,饿怕了么,少爷你啃两口么,可顶饿了。”
马灿咧了咧嘴想笑,却又心生同情,一句饿怕了便道尽了这世间疾苦。
他自幼锦衣玉食,生长在父亲,兄长羽翼之下,如今成了一营之长,方知这世间最可怕,最恐怖的一个字,写作饿。接过肉干狠狠嚼了起来,又狠狠撕了一块递给张水子,张水子却变戏法一般又摸出一块,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了起来,干巴巴的肉干嚼起来十分费力,却胜似人间一切美味。
辽阳,东城贝勒府。
一具尸体摆在院子里,脑门中弹,铅弹从后脑射入,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从前额射出,掀翻了整个天灵盖。这个死在城门楼的是代善之孙阿达礼,正红旗梅勒章京,将来的正红旗旗主,却死在城墙上了,还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阿达礼一死麾下旗兵大乱,又被明军大炮一轰,外城墙便不明不白的丢了。
多铎胸中憋闷,恼火,又不好拿一个死人撒气,只得命人抬下去,草草葬了,大金的贝勒贝子也阵亡了不知凡几,战死一个梅勒章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多铎胸中憋闷的是,五千精锐汉军,一千旗兵夜间偷袭两万明军辅兵,竟被打的大败亏输,还被明人将城墙都夺去了。
先是打不过开原铁骑,后来连开原步卒也打不过了,再后来被台湾镇军打的灰土脸。
如今,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六千大金精兵竟然连明军孱弱的辅兵,也打不过了,多铎才不信明人的辅兵,随军民夫会突然爆发出强悍的战斗力,他固执的认为其中必有隐情,应是明军早就布下了圈套,前线那些辅兵都是精锐镇军假扮的。
多铎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个理儿,明国辅兵是个什么德行,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大金和明军历次战争,精骑一冲起来,步弓一射,最先溃败的必然是大量明军辅兵,一群猪还会变成狮子么。多铎绝不愿意相信,心中甚至有些惊恐,倘若明国人都如此善战,凶悍,连那些流民,卫所出身的老弱都敢朝着大金龇牙咧嘴,这天下早没大金什么事儿了,他自然是从内心深处不肯信的。
惊变,府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几个全身浴血的旗兵闯了进来,单膝跪地请罪:“主子,内城墙请援。”
多铎心中一阵烦躁,暴怒嘶吼:“能动的都上去了,哪还有兵!”
那几个旗兵吓的一哆嗦,慌忙匍匐跪地,秋风萧瑟,院中大批护兵衣甲仍是鲜明,站的仍是笔挺,眼神却有些怯了。
良久,多铎才颓然道:“散了吧,将各府有马的,能打的都召集起来,自求多福吧。”
呼啦,甲页响动,贝勒府中跪了一地章京,贝子,各旗显贵。
多铎却一甩身回到房中,大门一关,不再理会身外事,跪在院子里的各位八旗显贵,章京佐领对看了几眼,终究是有人按捺不住,起身偷偷摸摸的溜了。大势已去,城破在即,各自归家寻一条活路吧。
辽阳内城墙,全线激战。
占据了外城墙的明军,与死守内城墙的旗兵,汉军,蒙军,隔着一个瓮城对射,对轰,战事进入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