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冲着咱笑了两回,莫不是瞧上了咱?”
哄笑声起,马灿重重将酒碗往桌上一顿,抹一抹嘴,奚落道:“这些个笼中鸟,金丝雀,甚是无趣。”此话一出,登时便招来一干部属的不快,纷纷高声反驳,那些个江南名家里出挑的歌女舞姬,怎的便无趣了,那一个个千娇百媚俏佳人,也不知多少豪客富商排着队,人家还不愿意搭理呐。喧闹反驳声四
起,险些将房子也震他了,马灿便只是嘿然一笑,也不计较,猛然想起张水子家的那婆娘,怕是已经生产了。夜深,开了酒禁的军官们在温暖的厢房中躺的四仰八叉,呼呼大睡。马灿拿脚踢了踢,都睡死了,咧嘴嘿嘿一笑便摇晃着推门而出,外头寒风刺骨他却浑不在意,便顺着前院往上房走,行至途中摸摸脸,
再抬头看看天,竟下雪了。
三月间一场沸沸扬扬的大雪落下,道路变的越发难行。
清晨,白山驿。生长在江南的女子多是从未见过大雪纷飞的,百余个妙龄女子在驿站里闹腾起来,年纪大些的裹着大氅在房中赏雪,年纪小的在院中闹的欢实,总不免有几曲悲风秋月清唱起来,与驿站内外忙碌的军兵相
映成趣。马灿抄手站在前院,瞧着一个个俏丽佳人在他面前转来转去,心中竟古井无波。他生长于将门世家,家教甚严,格外不喜这些娇滴滴的江南女子,他与辽王妃于凤君极亲近,那也是个能骑马的将门贵女。
只可怜王月这番巧妙的安排,多半是落了空。
上房里,房门大开。王月与几个交好的歌姬敞开了房门赏雪,一时无奈,却也察觉了这塞北之地,林海雪原的民风与江南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反差极大。江南之地未经战乱波及,仍繁华似锦,秦淮河上整日里歌舞升平
,画舫云集。初临塞北,哪知这塞北之地粗犷豪放,深处无边无际的林海雪原,人力竟显得如此渺小。细看这驿站之中竟有许多年轻女子,身量高挑,与男子一般做些搬运,清扫的活计。那一个个身量高挑的北地女子,穿着厚实的夹袄与男儿无异,行走间利落矫健,竟还有女子在驿站里做挑夫的。歌姬们
从敞开的房门往外看,不免咋舌,这些女子好大的力气。
有两个小脚的歌姬竟心中艳羡,低头瞧瞧自己那双小脚,不免黯然神伤。王月因自幼习舞没有裹小脚,便招来了一帮闺中密友的艳羡,房中富贵华服的江南丽人,和外头挥汗如雨的北地女子,冷暖自知。马灿昨日大醉了一场,身上不甚爽利,便欲提着刀步出驿站,松松筋骨,却闻得院中传来一阵笑闹起哄声,抬头望去,便瞧见一个身量高挑窈窕的女子,穿着对襟鹿皮袄,清爽利落,竟挑着两个藤条箱晃
晃悠悠,打里头穿房过院,沿途引来一众歌姬乐师啧啧赞叹,欢呼笑闹。
“这位姐姐好大力气!”
“好姐姐小心些,莫闪了腰!”马灿眼睛便亮了起来,这姑娘二八年华,声量高挑窈窕,全身上下透着一个清爽,瞧着那姑娘便如同一个骄傲的女将军,领着一帮年纪小的歌姬乐师,众星捧月一般,欢声笑语中穿过院子,也不知看呆了
多少人的眼。瞧着那姑娘光洁的额头上香汗淋漓,不免失笑,做挑夫倒也不需要多大力气,这是讲究个节奏技巧。一个窈窕的女子擦肩而过,香风袭人,这二八年华的女子身量长开了,竟比他只矮了小半个头。马灿这一失神盯着人家看,小娘子俏脸一红脚步便乱了,马灿眼疾手快一把捞过去,将那沉重的扁担抄在手中,那清请爽爽的北地佳丽竟俏面绯红,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