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这话明显也是说说而已的。
但是只要想到她现在每次回娘家都得小鬼儿一样的在她大哥面前装乖巧,武昙也是憋屈的很。
这就不可避免的迁怒到罪魁祸首的萧樾了,顺手捶了他一下,就从他膝上跳下来往门口走:“王爷你确实挺没脸没皮的,那到时候你别去了,我自己去。”
“那不行!”萧樾顺手又把她捞回来。
武昙跌在他怀里。
他就使坏,低头去咬她的鼻尖:“定远侯那人忒小气,本王若是不跟过去看着,万一他犯起浑来把本王媳妇给扣了那本王不是更亏了?”
武昙笑着闪躲,两人闹成一团。
坐在门口廊下嗑瓜子的青瓷和蓝釉端着瓜子盘识趣的起身挪到了斜对面,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台阶坐下继续嗑。
是夜。
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燕帝京。
二更过后,皇宫建筑群上方的灯火已然熄了大半,宫墙之内,一片的万籁俱寂,除了偶尔行过的御林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再没有额外的声响了。
凤鸣宫的大门紧闭。
北燕的老皇帝还算惦念旧情,虽然何皇后联合魏王府逼宫谋反,已是死罪,但到底也是念及是对前太子燕霆有愧,最后在处置上还是对何皇后网开一面,并没有褫夺她的尊位,只是收走了凤印,并且撤走了凤鸣宫里大部分的宫人,封闭了宫门,勒令她闭宫自省。
何皇后向来强势,即便行事极端,可到底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泼妇,她知道自己犯下的是什么事,自然也知道老皇帝这般处置她已经是法外开恩,所以事后就被安静的关了进来,不吵不闹,在外人看来还真有点是关门自省的样子了。
只是么——
她和胡贵妃之间横亘着的是杀子之仇,此仇不可化解,有且如今燕霖还取代她儿子登上了太子之位,只要燕霖还在这个位子上一天,她心中的仇恨就只会一日更盛似一日,永远都不可能化解消散。
所以,这三年多以来,她虽是寸步不离凤鸣宫,表面看上去平静了,内心里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煎熬。
白天的时候还好,尤其是夜里,要么就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要么就是点着安神香勉强睡着了,却开始无休止的重复着做各种各样的噩梦。
三年时间,她在迅速的衰老,脸上起了皱纹,鬓角也花白一片,整个人看上去颓废又阴郁。
因为她晚上睡不安枕,宁嬷嬷又年纪大了,经不住熬夜,长芳和长欣就整夜守在她的寝殿里。
这天半夜,何皇后再度被噩梦惊醒,梦里看见燕霆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朝她伸着手,一脸的凄苦和不甘,辗转了数次之后,终于清醒过来,猛地弹坐起来,沙哑着嗓子喘息:“水……”
一个字说完,仍是心有余悸,身上的中衣被冷汗湿透了,她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床帐里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被幽禁之后,她的脾气已经大不如前,动辄就要大发雷霆,一般这时候长欣和长芳两个都会第一时间就上前伺候的。
可是——
这一次没有!
一直到何皇后缓了好一会儿,自己的神智慢慢从噩梦中走出来,变得清明了,也依旧没等到两个宫女上前。
她心里的火气蹭的涌上来,刚要发火,冷不防床帐被夜风鼓动,扑到了她的身上。
现在还不到三月,这个时节里,她又是这把年纪了,长芳她们不会大意到让她开着门窗睡觉。
何皇后心中有一瞬间的警觉,但还不等她理清了思路,已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隔着帐子扑进来的冷风里似乎混进去了一些腥甜的血腥味?
血?这深宫之中,又是她堂堂一国皇后的寝宫,怎么会有血?
下一刻,她就心跳猛的一滞,反应了一下,又赶忙收摄心神,掀开帐子翻身下地。
因为她现在夜里睡眠不好,即便是外殿里,长欣她们也不敢留灯的。
此时她一眼望去,却见寝殿的大门洞开,夜里的冷风扑面灌进来,借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和隔着很远的门檐下的灯笼透出来的微光,她却赫然发现门口和一侧的门后正躺着两个细弱的影子。
依稀——
正是长欣和长芳两个!
而在两具尸体面前,又稳稳地站着一个高大的披着斗篷的男人的身影,因为光线不明,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思绪略略一转,就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沉吟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