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怎么做爹的?你配这个称呼吗?”林大小姐真的怒了,她怎么摊上了一个这样混蛋的“爹”啊?
林有财就好像青天白日里被雷骤然劈了一下,表情转换的分外精彩,黑里透着红,红里泛着青,嘴角翕翕……
林大牛很想帮着亲爹说些推脱责任的话:“葱儿你别怪咱爹,咱爹——也不容易……”
“是不容易呢!”林葱儿冷笑:“做鳏夫自然是不容易的,为了夜里有个暖被窝儿的,哭着求着再娶个回来,放在家里养着,什么活儿都舍不得让干,挣的钱全给人家管,人家的孩子吃得好穿的漂亮,然后随便别人怎么折腾前妻生下的孩子,饿不死也得残……”
她越说越恼怒,抡起了树杈子砸向锅台:“大凡你当爹的对孩子有一点儿看护之心,你闺女就死不了,残不了!”
真心的,林大小姐为前身鸣不平,没有大人开导没有亲人陪伴的农家小丫头,屈辱卑微的在后母手下讨生活,不会讨好儿又不会诉说的闷葫芦,还能有什么美好的人生?
自己这么大不吝的心性,在遭遇昨天一连番的羞辱之后,不也心痛如绞,好长时间心灰意懒恨不能缩起来不见人的吗?
“这样狼心狗肺的家庭!家里明明没那么穷还要饿死孩子的爹!还有什么脸吃饭喝酒?”林大小姐火力全开,树杈子一片狂扫,根本不计后果,“乒乒乓乓,稀里哗啦”,把灶房砸了个稀巴烂。
林大牛冲上来几次,想要摁住疯魔般的妹妹,可是他哪儿能摁得住?林葱儿手里的树杈子根本不认人的,抡起来就往他身上抽,这还是相处了两天略有感情,要不然,直接奔脑袋上给你开瓢儿!
原本是一桌堪称丰盛的酒菜,原本是一场和美温馨的晚宴。
原本连个存在感都不敢出来刷的小农女,老鼠一样蜷缩在黑暗里活着,忽然的,就有脾气了,能挣钱了,敢说话了,也敢泼妇一样打砸骂了……
英勇善战的树杈子,早早的结束了自己的战斗生涯,折成好几段,忧伤的躺在灶灰中。
时间一下子静止,林有财抱着头蹲在饭桌前一动不动,任凭台风过境一般的碗筷乱飞,脑袋上还扣了半盘子炸河虾。
“爹——”,林大牛叫完这声,又是一声尖叫:“妹妹——”!
发泄完了胸中的积郁,又失去了树杈子的支撑,虚脱了一般的林葱儿眼前一黑,身子骤然后倒。
“妹妹——葱儿——”,所有的叫声都远去吧,林大小姐很累,很委屈,不跟你们玩了。
她陷入黑沉沉的梦乡,老鼠般夹缩的活着的林葱儿,一掷千金肆意潇洒的林森森,在她的梦想里打转儿,然后,终于合二为一,凝成一双泪眼,静静的,定格。
父母离异的孩子,哪里会真的像林森森表现出来的那样永远潇洒永远强悍?吃烦了饭店的小女孩儿,偷偷躲进厨房给自己做煎蛋,半锅的热油迸溅到脸上胳膊上,不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保镖找过来,整个厨房都被爆了……
读书时那么频繁的打架,被请家长的时候心情竟然是雀跃的期待的,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见到父母当中的一只。
到后来,大多数时候这手段无效,父亲母亲忙碌着新的儿女新的事业,只肯给频频惹祸的她换学校换保镖,支付赔款医药费。
最温暖的记忆,是打电话,母亲在电话里很温柔,可以聆听女儿的唠叨抱怨撒娇;父亲也觉得歉疚,任凭她闯了多大的祸事都直接买单……
那个总是吃撑、喝醉、遇到个男人就爱成傻逼的林森森,比起地老鼠一样夹缩求死的林葱儿,算是幸福的么?
“葱儿……葱儿……”
“林大葱你死了没有?林大葱破大葱——”
这些声音真讨厌,姐不是在地头野长贫贱卑微的大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