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绥低头默然,神色依旧苦闷。娘亲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懂呢?她最好的朋友沈文惠便是在闺学中结交的。但是……闺学是个最势利的地方,她名次这么差,哪个姑娘会愿意与她往来呢?
就连家中的堂姐叶绅,在闺学里也恨不得装作不认识她,旁人就更甚了,只差没直接说羞与她为伍了。大概只有惠姐姐这样率真的人才会毫无顾忌地与她往来。
她现在自然不在意这些嗤笑了,但她又不是有病,何苦硬凑上去接受这些不屑嗤笑呢?
至于人际网系什么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前世她没有靠闺学姑娘的助力,只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艰难往前,最后不也荣显至极?昔日那些闺阁姑娘面对她的时候,谁不恭恭敬敬竭力亲近?
靠人不如靠己,她实在不想上什么闺学了。
陶氏暗暗叹息了一声,不得不狠下心肠,冷声道:“阿宁,你若还记得你如何能进京兆闺学的,就不会这么说了。”
叶绥倏地抬头看向娘亲,脸色瞬间变了变,随即她眼神既自责又后悔。
良久,她才小声说道:“娘亲,我一直都记得。我……我中秋后就去闺学。”
她怎么能够忘记呢?她之所以能够进入京兆闺学,不是得蒙四品京官的祖父之庇荫,而是姐姐放弃了一切进宫才换来的。
姐姐当时进宫前做的事,就是为她求来了京兆闺学的名额。这些年来,她成绩虽差却还一直安稳在闺学内,定有姐姐的情分在。
若是她不去京兆闺学,怎么对得起姐姐的付出?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姐姐,这个闺学她非去不可!
京兆闺学的势利嗤笑,她又不是第一天遇到,有何觉得畏难的呢?旁人嗤嗤笑笑,她便当耳边凉风好了。
陶氏想着她是勉强这么说,便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发顶,劝慰道:“阿宁,去闺学对你是件好事,你不要在意那些姑娘的看法,这些都会过去的,以后回头看看就不同了。”
听了这话,叶绥突然浑身一僵,脑中先是轰隆巨响,然后渐渐清明。
娘亲说了什么?这些都会过去,以后回头看看就不同了……以后回头看看就不同了!
她重活一世,总想着改变前世的命运,其实就是一直囿于前世的经历。殊不知,今生和前世已经不同,进入京兆闺学,这何尝不是她新的开始呢?
改变前世命运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不是她重新活一次吗?这一次,她要换个活法,不像前世那么憋屈艰难,才不枉重活了这一次!
不想,娘亲的一句话,竟然令她顿悟了!良久,良久,她灿然一笑,娇声道:“娘亲,我想明白了,我现在都有些期待去闺学了。”
京兆闺学还是京兆闺学,闺学姑娘还是那些闺学姑娘,但她叶绥已经不一样了。她在闺学的日子也必定和过去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