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方才忍了忍,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啜泣着,哽咽着,终于平复了。
“郢儿,”她半蹲了身子在葛郢跟前,红着眼眶告诉他,“过去是阿母太懦弱了。太子把你害成这样,太后让咱们压下,咱们就没吭一声,到头来你为止牺牲的太子,竟然是个假的!阿母心里恨啊!好恨……”
“有何好恨的?”葛郢温柔地笑了一下,“便是不压下,吭声了,又能如何?恐怕结局未必比现在好。”
钱氏咬了咬唇,倒不做辩驳,只又唤了一声“郢儿”,一本正经道:“阿母不打算再这么懦弱下去了,为了你,阿母便是死也值当。”
葛郢微蹙了眉看她,自感惶惑。
钱氏则已站起身来,变回平素里温慈的模样,轻轻地掸了掸葛郢肩头的衣裳,“你等着,阿母虽不能治好你的腿,但你喜欢的,我会帮你要来。”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
想着她最后留下的话,葛郢的眉头越锁越紧,心中,更如狂风凌虐,混乱不堪。
后来,他只知道母亲进了一趟宫,回来时和往常无异,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他心里仍旧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届时天已经黑了。
熬过一个无眠之夜,他终于想好,于下朝后的时间坐驾出门,来到了宁公主府。
府内,撄宁听得葛郡小侯爷要见自己,不由得大感惊异。
“快……快请他进来。”她几乎手足无措,吩咐下去之后,竟是来回踱了两步。
她很快回到内室,换下了宫里为她定制的官袍,挑了一身尽显女儿家贤淑窈窕的衣裳穿上,并配了相宜的首饰,就连妆容,也重新整理了一番。
终于见到葛郢,她甚至心中怦然,不能平静。
葛郢看起来,倒是和从前无异,一脸的波澜不惊,君子坦荡。
“身体,好些了吗?”见他身披大氅,包裹得严实,撄宁不禁关心问上一句。
“多谢公主殿下挂心,身体都好了。”葛郢谦恭有礼答了她的话。
虽然,他说话谈吐惯常如此,但撄宁,还是感到了一层厚厚的生疏感,如同隔着墙,隔着一座山,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找我……”她难免失落,唯有噙笑,问,“找我有什么事吗?身体才刚好些也要亲自跑一趟。”
“昨儿我母亲送走殿下之后,与我说了些奇怪的话。”葛郢将昨日钱氏与他说过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了撄宁听,“她说,不能治好我的腿疾,我喜欢的,会帮我要来。”
撄宁听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眸,惊诧的目光,撞进葛郢的眸子里,竟是看到了一种想靠近,偏偏却又远离的欲望。
他这是在告诉她,他喜欢的……是她?
葛郢避开她的目光,又告诉她,“昨天母亲她还进了一趟宫……虽然很有可能是我多想了,公主殿下,您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妥当。”
“好,我会问清楚的。”撄宁答。
“那我告辞了。”葛郢施礼,要走。
“我来帮你。”看他驱动轮椅,撄宁忙是上前,要送他。
葛郢没有推却,任由她一直将自己推到了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