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凤没拦他,看着他出了门去。
顾宣午这一去叫人,过了好一会才回家来,身上沾了一身的露水,刚进门就讲,“姑父刚才叫我怎么提气在空中飞,我学得很好。”
他一身的湿衣,顾二婶忙拉了他往里走,“这早上湿气重,赶紧换身干的。”
络晷后进的门,阿虎跟在他身后,鼻子往空中猛嗅着,没一会眼睛就看向了饭堂,也就这一个眨眼,在地上爬得飞快的络八斤已然爬到了他父亲的面前,抱住了他的腿。
络晷把人抱起,举高放到眼前,随即,他胖儿子在阳光下朝他灿烂地露出了个笑,同时伸出小手往他脸上砸去……
络晷把着儿子往他母亲那走,走到顾凤面前,他朝顾凤道,“丫头,咱们儿子只有咱们养得起了。”
那一砸,要是换阿虎抱着,阿虎的头骨都要碎一半。
自他进门,顾凤就一直看着他不放,闻言看向儿子的眼睛都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地点了点头便道,“也没什么事。”
吃饱了往地上一扔,看着就是。
顾凤到现在才算是看明白了她等待很久才回来的阿郎哥,她曾在被褥下与这人分分寸寸都相贴过,每一处她都用手细细丈量过,次数不多,但他的每毫每寸她都当是她的记在了心里,这时候她在阳光下把人看了个分明,便道,“阿郎哥,你长高了点,这么点。”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个有食指长的距离。
络晷顿时挑眉,“有这么多?”
“有。”顾凤点头。
“那别的?”络晷拍了啃他下巴啃得津津有味的儿子的屁股一下,他儿子这没牙的嘴也真是厉害,估计给他块石头磕他都能啃出个洞来。
络晷说话时笑意吟吟,妻儿一个在眼前,一个在怀里,他笑的便也真心,笑容深遂轻松,顾凤因此被迷乱了双眼,抬着头看着他忘了说话。
“饭好了,进来吃饭了。”
不远处,饭厅门口的顾小嫂喊人了,这才把顾凤喊醒,顾凤醒过来就伸手去摸络晷的嘴角,见他满脸满眼都是笑,似是还在嘲笑她似的,她脸也有点红,但还是淡淡道,“别的要等我摸过才知道。”
络晷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僵过后,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她的肩带着她往里走,垂下头对他那不怎么会知羞的妻子道,“行,等你摸过了再问你。”
这时阿虎在他们身后,脸胀得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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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夕道长来了,络晷抱着八斤跟他出去,也带走了蛇蝎,顾凤在院子里坐了一会,顾老娘睡好午觉起来见她傻坐着,便问她,“他们爷俩出去,不带你去?”
顾凤摇头,“我等会要去族堂。”
“有说法了?”
“嗯。”她没问,但他说了。
“他怎么说的?”
“有丹药,还有功法,说根骨好的练个几十年,跟他们族里的人也就差不多了。”
“不是好事?”看她闷着脸想事的样,顾老娘这句问得小心。
“不是他的事,是我们的问题,”顾凤看着她老娘淡淡道,“功法谁学都能学,但丹药只能分一次,且每家顶多能分到一颗,我在想他们要是闹起来,我要怎么办。”
“那你要怎么办?”顾老娘便问。
“觉得一颗少了的,那就不给。不闹,有,闹,没。”顾凤看着自己比以前柔嫩了不少的手掌轻轻地道,她以前是不太注意手的,她从小就练箭,手不粗壮但也不纤细,她是见着了外头的姑娘家的手,才也想让自己的也好看些,于是每天早晚都不忘拿脂膏涂手,也不忘每月都制脂膏。
她上心的事,她都做成了。
“他们还拿你阿父他们压你啊?”
“嗯。”
“那你跟我说,他们要是说你辜负了你阿父他们的重托,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办法,这个是没有办法的,”顾凤看着面前冷静睿智的母亲,轻声道,“我只能受着。我想阿父要是还活着也不会怪我,但他没了,他不能亲口跟我说这句话,我想也没有用,我没办法放开,只能受着。”
除了受着,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