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鼎意识略清醒,轻轻摇头,道:“出不去……出去也没用。”
白希圣点头道:“我看出来了,你这个身子又废了。上次也是废掉,你用身体还真是浪费。没说的,现在抱残守缺也没有意义,何况只是一具绝道之体。不如舍弃旧庐舍,重新夺舍再修吧。”
江鼎岂不知这是唯一的方法,只是修道人的魂魄强度有限,每一次夺舍都耗费神魂,损失巨大,很少有人能夺舍两次。他已夺舍过一次,上次以金丹修为入凡人肉身,尚且千难万险,现在只有练气修为,且魂魄受到重创,恐怕连一个婴儿都夺舍不得,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白希圣也知道,道:“像你这样,除非有怀孕三月,未曾附魂的胎儿,不然夺舍也无用。我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这样吧,我去看看有没有怀了孕的母老虎母山猪,你凑凑活活夺一个吧。”
江鼎吃力的道:“你叫我转生为禽兽?”
白希圣冷笑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瞧不起禽兽么?都是天生万物,谁瞧不起谁?倒是你附身之后,道肯定是断了。嗯,不如跟我去修妖。”
江鼎闻言,突然嘴角轻挑,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虽轻,江鼎却笑得很厉害,身子又颤抖起来,脸笑得埋到了地上,兀自笑声不止。
白希圣怒上眉梢,道:“你笑个屁啊?一和你说修妖,你便蔑视,到如今山穷水尽,你还摆什么臭架子?妖门收不收你,还不一定。”
江鼎止笑抬头,白希圣惊愕的发现他又是泪眼模糊。就听他带着颤音笑道:“不,我只是觉得真好,你又提修妖……一点儿都没变。不管别人怎么变,你也不变。终究世事还有恒常,真好,真的……”说罢又是一笑,笑意中百味交杂。
白希圣略感不知所措,停了一会儿,道:“你怎么想的?”
江鼎低声道:“我不想放弃。”
白希圣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你这等情况,想要恢复当初,除非吃了什么天材地宝,譬如万年灵药,十万年石钟乳……不,这些都救不了你。除非吃了那些传说中的仙丹神药,才有那么一点儿可能。”
江鼎道:“还真有这样的丹药么?”
白希圣呵了一声,道:“有啊,怎么没有。这方面就得说你们人类,确实有本事,弄出许多夺天地造化的宝贝来。譬如说传说中有一种最顶尖甚至超越天阶的丹药,叫‘逆苍天’。那东西你要服了,不但立刻起死回生,更可以脱胎换骨,得造化气运,甚至还能找回前世的资质修为,寿命都可以继承,两世所得一切,霎时加于一身,这宝贝你听的好不好?”
江鼎虽然见识不俗,却从未听过这样的异宝,不由赞叹道:“真好。”
白希圣道:“好啊,那你多想想吧。就这玩意儿,只在传说中有过。别说你,就是你们祖上那个特别会炼丹的丫头叫什么千秋的,都炼制不出来。她还联合君圣去寻找过那种仙丹的配方,到底也没练出来。”
说到这里,白希圣回忆起什么,道:“我记得那丫头虽然炼不出逆苍天,却弄出一个劣质伪造版,叫什么‘逆时生’,倒也是天阶上品,顶尖的灵药。若有那个,你吃一颗,也能立刻活了,还能开出道体,直追一品,也是二次投胎了。”
江鼎听得神驰向往,道:“不愧是……我们老祖。”
白希圣道:“虽然是你们老祖,可你现在叫她,她答应么?不答应还说这些废话。除了这等逆天货,还有天阶丹药‘九死回生丹’、‘无尽造化丹’,‘羽化飞霞丹’至不济还有地阶的‘紫金再造丹’这些宝物能救了你。可是你去哪里找?”
江鼎轻轻闭上眼,道:“也是无用。”
白希圣看着他,沉吟了一下,取出一直搁在白狐身边的一株冰蓝色草药,掰下一半,扔进洞中,口中冷笑道:“也是我凑了巧,在山中发现一株跃龙草,品质还不错。草我已经吃了,剩下点残渣赏给你了。你先吃了,或许能吊住一条性命,我再去看看,有没有现成的草药,先保你不死,再说其他。”说罢转身离去。
江鼎望着空荡荡的缝隙,感受着缝中投来那丝阳光的温暖,哑声道:“谢谢。”
草药很苦,但服下之后,却有一股热流散入四肢百骸中,江鼎手指微曲,勉强能维持手臂动弹。
他深知这只是一时药力作用,药力散去,又要变成废人,连忙咬牙打开储物袋,翻看丹药。
正因他是死里求生,求生之念反而越发执着,尽自己一切的努力想要活命,不肯只等着白狐来救。明知储物袋中只有最低等的引气丹和回春丹,却也顾不得了。
将袋中东西扔了一地,江鼎趴在地上用手指拨弄着这些东西,大多是黄阶最下品的丹药,有些也有黄阶中品,这些东西就是吃一打,也挽回不了分毫。
除了常用的丹药和符箓,江鼎还有几样珍藏。其中一样,就是那块神奇的八卦镜子。那镜子也算一件至宝,论逆转阴阳,不在‘逆苍天’之下,只是现如今无用而已。
放在镜子旁边的,是一个盒子,专门用来盛放千秋炼丹术。江鼎心中一动,道:“不知老祖有没有收录逆时生的丹方?我在摘星殿中所见炼丹术里没有,不知这个后面是否记载?虽然没有成药,但看一眼丹方,心中有数,或许哪天便遇到了呢?”
用仅能动弹的手指扣开盒子,江鼎拿捏不住,扣在地上。炼丹术贝叶落入尘土。江鼎慌忙伸手去捡,却见书下扣住一物。
那是一团灰色物事,就像半个核桃风干的模样。江鼎心中一动,想起颤巍巍捞过。
“这好像是上古丹药残片,岁月流逝,已经成了药渣了。”
檀湘洐当初的言语,划过脑海。
江鼎的眼睛陡然睁大,因为兴奋,脸色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他缓缓地捏住药渣,放在了铜镜上。